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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福壽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江月兒下意識地就開始胃疼。

跟他認識也算快三個月了, 江月兒也略微瞭解一些他, 每每他露出這樣的神態,就代表著有人要倒黴了。

不過,想想她上午把稿子已經交給祁珏, 再見衛老爺也沒啥心虛的, 她腰板便又挺直了起來,問他:“老爺叫我何事?”

福壽眉毛一跳, 賠笑答她一句:“小姐進宮便知。”又提醒她道:“進了宮, 小姐可得叫‘陛下’, 不能再叫老爺了。”

江月兒嘟噥一句:“總是喜歡搞得神神秘秘的。”又謝過他的提醒, 讓荷香留下,跟她還不見蹤影的爹報信, 坐著宮裡的馬車悠悠閑閑地進了宮。

福壽看得眼皮直抽:這位小姑奶奶真是輕松, 哪個人接到進宮的訊息之後不按品大妝,戰戰兢兢的?偏她像去逛自家的菜園子一般,手裡握的那是什麼來著——反正不知道從外邊哪帶回來的東西,也沒擱下就進了宮裡,真不怕自己帶的什麼犯忌諱的惹得皇上不開心。

不過, 他提醒江月兒一句已經夠了, 反正這位小姑奶奶跟老爺這麼投緣, 就算她打自家園子裡摘兩顆韭菜,估計老爺非但不嫌棄,還會很高興。

江月兒不知道福壽在猜她拿的什麼。

一上車, 她就把手上的東西展開了。

這是她從劉二茶館出來時,茶館給包間客人送的小禮品,是一個吝嗇鬼形象的小皮影兒。

她當然得帶進宮了!

這可是根據她的畫本改編成的第一個戲劇人物呢!

要不怎麼說,她看完了戲愣是沒留在茶館裡一併把午飯用了再回呢?當然是為了趕回來跟她爹顯擺啦!

結果她爹中午竟沒回家,可把她憋得啊!

現在衛老爺自動送上門,那可不得讓她逮著好好炫耀一番!

江月兒一想,要顯擺的東西不能留在外頭叫人一眼看見了,那就不新鮮了。就把那皮影往袖子裡一掖,坐在車裡美滋滋地,等著見了衛老爺好怎麼叫他大吃一驚。

大約因為這幾天在死命趕稿,江月兒在車裡搖了沒一會兒,就覺得頭重得不得了,眼皮直往下落,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中間馬車彷彿停了兩回,馬車簾子還叫人掀開了一次,江月兒模糊聽著福壽喊了幾聲“到了”,揉揉眼睛,揭了簾子就要往下跳。

還好還沒跳下去,就被人接了手,一個發髻梳得溜光水滑,髻上簪著朵紫絨花的女子扶著她的手,笑道:“江小姐請慢著些。”

江月兒看清腳下的石凳穩穩踩下,暗道好險:原來那馬車停在宮道的一側,正對著擱腳的石凳,要是她迷迷糊糊跳下去,沒看清石凳,搞不好得摔個半死。她忙對女子道了聲謝。

福壽在旁邊看著,也暗道一聲好險:就知道這小姑奶奶下個馬車也不規矩,還好他提早叫了人在旁邊看著才沒出事。萬一她進宮就摔了,皇上可不會怪她莽撞不會看路,到時候罪責全到他身上去了。

他對那個戴紫絨花的女子點點頭,同江月兒笑道:“江小姐,這是尚嬤嬤,您有什麼不知道的可以先問問她。我有事先走一步,陛下在謹華殿等您。”

也不等江月兒問他,說完話就捂著肚子一道煙地走了。

這位尚嬤嬤還扶著她笑道:“江小姐是頭一回進宮吧?”

看江月兒點頭,她暗道一聲果然如此,對福壽叫她提早在這等著有了主意,又問:“那您家裡人教您見了陛下該做什麼嗎?”

江月兒搖頭:“沒有。”她跟皇帝在外頭從來只用行福禮,但現在進了宮嘛,肯定會有所不同。

江月兒理解。

尚嬤嬤心說,現在教多的也來不及了,就跟她道:“那我教您先行個稽首禮,待會兒您見了陛下別忘了行這個禮。”

江月兒表示明白,看尚嬤嬤雙手舉過額頭,開始跪拜,自己照葫蘆畫瓢跟著拜了下去。

她睡了一覺,卻是忘了,來時她袖子裡還藏著東西哪。

現在她手從袖子裡拿出來,一合一甩,那輕飄飄的皮影人兒立刻就掉了下來!

京城現在正是二月間,雖說地處南方,總體天氣還不太冷,但京城風大啊!

這一下一甩,那塊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皮影兒翻了個筋鬥登時飄到了三尺開外。

江月兒“哎呀”一聲,趕緊追著那皮影兒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