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先不提江月兒是怎麼安撫老父親那顆脆弱的, 容易受傷的小心靈的。

寫完給阿孃和外公外婆的信之後, 時間已經過去了很晚。

江月兒一給家裡人寫信就剎不住筆, 反正她阿孃的信寄不到她面前來,意思就是她阿孃罵不到她面前,她給阿孃寫信就更輕鬆了:聽不見看不著, 就當阿孃不生氣, 這樣一想,她要寫的就可多了。

江棟一直看著女兒房間亮著燈, 不得不又起床催了兩回, 江月兒方依依不捨地放下了筆。

因為頭天寫得太晚, 江月兒第二天破天荒起晚了些。

等她一下客棧的樓, 發現除了秦王之外,包括衛老爺在內, 她爹, 祁叔叔,阿敬等人都齊齊整整地坐在樓下大堂中,飲茶的飲茶,吃飯的吃飯,竟都沒出門。

“大家都沒事嗎?怎麼全在這?”江月兒訝異不已, 問道。

雖然知道衛老爺是皇帝, 但他特意遣福壽跟她說過, 在外面的話,就還按以前的辦法相處,再者, 她跟衛老爺走了這一路,遇著多少艱難險阻?)都一起闖過來了,她對衛老爺也沒辦法像一般人那麼敬畏了。

因此,經過昨天早上那結結實實的一嚇後,她還是恢複了以前跟衛老爺的相處之道。

衛老爺飲了口茶,圓團團的臉上看不出在想什麼。

阿敬說了兩個字:“等你。”

江月兒訝道:“等我做什麼?你還想我陪你去顧家?”

本來阿敬他娘說要把他留在顧家宅子裡住著好好說話,但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又沒住,他現在還隨著他們住在梅州的客棧裡。

這客棧應當是梅州最好的客棧,秦王大手筆地把它包了下來。因為樓下沒有閑雜人等走去走來,江月兒覺得,在這住著也挺好。

她還想趁這兩天清靜,趕緊畫點稿子好應付阿芹哪。

杜衍抬起他那黑亮黑亮的眼睛,不說話,凝視著江月兒,彷彿在說:“你就這麼把我拋下了?”

江月兒最受不了他這一招,無端端的竟有些愧疚:這家夥昨天才認親,還跟自己的親生父親鬧了場不痛快,想必心裡還是有些介懷的吧……

這麼一想,江月兒心又軟了,咂咂嘴:“好吧好吧,我跟你去行了吧?你別這麼看著我啦。”

杜衍方展顏一笑。

江月兒就看,杜衍站起來後,衛老爺也跟著站了起來,理理衣襟:“走吧。”

江月兒大腦停滯了一瞬間,才反應過來:“您也跟我們一道去嗎?”

衛老爺咳嗽一聲,福壽賠笑道:“是啊,江小姐,您請吧。”

總覺得有點什麼奇怪的地方……

江月兒抓抓頭,想不通的決定不想了,聽江棟道:“先用完飯再去。”

江月兒看看衛老爺的臉色,覺得她爹的膽子挺大,道:“不用了,我在路上吃是一樣的。”

江棟這方沒說話。

小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到了顧家老宅。

衛老爺在車上紋絲不動,道:“你先進去。”

江月兒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下了車,杜衍才道:“昨兒個,那個人跟衛老爺沒有談攏。”

“那個人”現在是江月兒跟杜衍對顧敏悟的專用指代。

江月兒一聽就生氣了:“你是說,老爺專門請他,他還擺起什麼臭架子來了?”

她聲音不小,衛老爺坐在馬車裡,滿心的鬱悶聽得散出去了大半:當年的事是有他做事太急的原因在,但他這不是一聽說他病得厲害,拋下滿京師的事趕了過來重新開解他,這份情誼怎麼說也夠他消氣了吧?

當然,衛老爺也只是在心裡想一想,面上,他還是知道自己很對不住顧敏悟的,因而他才在顧家被憋了一下之後,什麼話也沒說,不代表他心裡就不覺得窩火的。

江月兒這罵聲彷彿就代他罵出了自己的心聲一般,讓他倍覺熨貼。

江月兒可不知道自己這一罵還有其他的效果,她覺得生氣,是因為顧敏悟昨天答應了要幫忙,人家皇帝都登他門了,他還把人拒之門外,這是要幫門的意思嗎?

進門之前先窩了一肚子火,進門之後,還沒到顧敏悟的臥房,就聽他在房裡挑三揀四的:“那藥太苦,你跟郎中說,讓他下次換個方子。”

藥方子也是隨便能換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