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兒在心裡替他補完了沒說完的話。

她怎麼知道家裡突然會來客人,這本來是她拿玉米麵捏的一坨,準備用來招待姓杜的那個混蛋的……

看中年男人捂著鼻子臉色發青的樣子,江月兒趕忙道歉:“對不住,這不是您想的那個東西,這是玉米麵合白麵做的,只是看著有點像那啥……黃龍湯而已。”

黃龍湯,人類排洩物的中醫學名。

中年男人一愣,把手掌放在鼻下嗅了嗅,面上肌肉抖動幾下,突然聳動著肩頭大笑起來:“哈哈哈,你這小姑娘,當真有趣,哈哈哈!”

江月兒舒了口氣,聽那從人氣憤指責道:“這位姑娘,你怎麼能這麼整人呢?這是碰到我們二爺好說話,你要是碰到別人,可就沒那麼容易過關了。”

江月兒低著頭喏喏應是,心道,要不是你家二爺倒黴自己要坐最大的椅子,也不會沾上這玩意啊,我還沒怪你把我好容易弄出來的寶貝糟蹋了呢。

只是畢竟害人家倒了黴,只好再三道歉:“不妨事的話,您把袍子脫下來給我,我給您洗一洗。”

中年男人搖搖手,真挺好說話:“不必了,姑娘家裡有沒有幹淨的布巾,借我擦拭一下便是。”

“怎麼門是開著的?家裡怎麼了?”嚴二郎的聲音在堂屋外響起。

江月兒臉色一變:糟了,那混蛋回來了!他肯定會看笑話的!

還不等她迎出去,兩個人已經進了門。

看見中年人和從人,詢問地看向江月兒。

江月兒則望著太師椅上的汙漬,陷入了呆滯中。

中年人將拜訪的目的說了,與杜衍互相試探幾句,對彼此的第一印象都挺好。

嚴小二突然指著中年人身後的太師椅愕然看向江月兒:“這椅子怎麼回事?怎麼上面的——”

江月兒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嚴小二不明所以,杜衍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轉向中年人:“對不住,舍妹頑皮,讓客人看笑話了。”

舍妹?死混蛋是真要造反哪!

江月兒對他怒目而視,杜衍目不斜視。

中年人看著有趣,笑道:“你們兄妹的感情還真是特別。”

江月兒再也撐不住,紅著臉小聲說了句:“我去拿濕布。”

聽他們在堂屋裡哈哈大笑,更不想進去了。

好在沒一會兒嚴小二也跑了出來,一臉不可思議,還十分委屈地問江月兒:“月妹妹,你怎麼把那玩意兒弄上凳子了,多惡心哪!”

一屋人,就他一個人沒看出來。

她指著案板上剩的那一點黃黃的細長條,怒道:“你以為是什麼東西?就是這個!”

嚴小二湊過去看了看,才一臉恍悟:“原來是玉米麵和著白麵做的啊!嚇死我了,我以為你為了趕走我,故意把椅子上放了大——”

江月兒不由分說推他出屋:“你把這塊布給客人送過去!”看他好像委屈得不行的樣子,又補充一句:“放心吧,不是對付你的。”

月妹妹說別人是客人,那不就表示自己是主人了?還有啊,她那惡心玩意兒不是對付他的,那肯定是對付杜燕子的啊!他果然沒想錯,杜燕子就是個人憎狗厭的貨!

連月妹妹也討厭他,這可太好了!

嚴小二頓時嘿嘿嘿,嘿嘿嘿,笑得露出了後槽牙。他樂顛顛出了門,沒一會兒又回來問:“月妹妹,咱們下午吃什麼啊?”

“黃龍湯!”江月兒沒好氣道。

“啊???”

下午當然不是吃的玉米麵。

就算江月兒沒關系,還得顧忌客人忌不忌諱啊。

中年人說他們家在二十裡外的蘭家莊,他是跟侄子在那上的山。上山前因為知道山路難行,也沒騎馬,在山上待了一天,誰知道會出這樣的事。現在他們下山的地方離蘭家莊太遠,得至少借輛牛車把他侄子運回去。

郎中來看過他侄子,說他沒有大礙,替他正了骨,敷了些藥膏之後,因為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江月兒便一道做了些。

本來嚴大走的時候給他們留了兩個婆子做粗活,但杜衍出於一種不可告人的目的,拒絕了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