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兩個小人兒隔空鬧了次別扭, 江月兒滿心盤算著, 等那個家夥回來後要給他好看, 結果等來等去,只等到嚴家又來了個下人。那人說,杜少爺說, 晚上要跟他家大少爺二少爺聯床夜話, 讓他們別等他回家了!

今天太陽不光打西邊出來了,還打西邊兒出來了兩回!這仨人湊一塊兒一晚上, 還聯床夜話?是聯床打架吧?

連江月兒都覺得不對勁了, 但她沒等說出來, 就氣鼓鼓地被她阿孃趕回房去睡覺了!

待到一覺醒來, 江月兒昨天晚上的氣早消化得差不多了,看到飯桌邊那個空著的座位時, 又想了起來, 阿敬他真的一晚上沒回家!

她忍不住的納悶:他們三個真的乖乖說了一晚上的話?

江月兒正琢磨著事,突然阿青見小跑進來,她黑紅的臉上有種異樣的興奮:“老爺娘子,你們猜猜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平時最愛湊熱鬧的江月兒嘟著嘴沒出聲,也沒影響阿青的興奮勁兒:“昨晚上孫家的兩個兒子, 就是他們家老三和老五, 他們一晚上沒回家, 你們猜怎麼著?”

“孫家?你是說孫通家?”杜氏皺眉問道,家有惡鄰,想想就不開心。

阿青聲音裡都是憋不住的笑意:“就是他們家!昨晚上孫通家的老三和老五不是去銅鑼坊喝花酒——”看江棟目光嚴厲, 急急改口:“不是,是去玩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把他倆推到一條臭水溝子裡躺了一晚上,被人救起來的時候還喊著有鬼呢。”

果真是大快人心的稀奇事!

孫通家作為平民,為什麼在仙水街這麼橫?還不主要是因為他家的五個兒子!

孫家的這五個兒子,除了老大在鋪子裡老老實實地照料生意外,餘下的四個不多大點就跟街面上一群潑皮無賴混在一起,一個比一個壞。尤其孫家的老二和老五,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簡直無惡不作,都成了仙水街一害。

也就是劉順因為早年在街面上認識了些人,人面也廣,才那麼不怵他們,正經過日子的人家誰想沾上這一家子?

孫通從兄地賣不出去的事,這兄弟兩個沒少在裡面下陰招。連江棟一開始不明情況,都吃了他們不少虧。

是以聽到這兩個惡棍倒黴,連修養最好的杜氏都忍不住開懷一笑:“真的?該不是有人在整他們吧?”她專門看了江棟一眼。

江棟急忙喊冤:“我昨晚一整晚都在家裡,你是知道的。”

“是嗎?”杜氏仍覺得這事太巧了,不大信。

江棟嘆氣:“當然!我是什麼性子你會不知道?我若是想報仇,也不會用這種惡作劇似的法子來——”

他語氣一頓,看了那個空著的椅子一眼:對了,惡作劇,昨晚的事該不會是——

杜氏沒察覺丈夫的動作,回憶了一下,的確這不像是他的手段。以江棟的性子,便是跟人結了怨,也多會親自解決,能不牽連朋友就不牽連朋友。否則,只憑江家和嚴家的關系,只要江棟一開口,就是一百八十個孫通,也早給按下去了。

杜氏仍不放心:“那你原本預備怎麼辦?”女兒被人欺負成這樣,她是絕不信丈夫會啞忍下去的。

江棟偏了下頭,見閨女仰著腦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大手一揮:“阿青,你還不送月姐兒上學去?”

把哼哼唧唧的女兒支走後,江棟方低聲道:“姓孫的一家子如此行事,不可能一點事都不犯。我昨天中午請劉頭吃了頓酒,他與我說,去年孫二到牛老爺家吃喜酒,奸|汙了一個姑娘,那姑娘正是牛老爺家未出閣的閨女。此事發生後,牛姑娘當夜就懸梁了。牛老爺大約覺得家醜不可外揚,我們竟也沒聽到風聲,要不是前些時孫二醉酒吹牛說出來,這事怕到今天都還沒人知道。”

江棟說的劉頭正是縣衙快班的捕頭,對楊柳縣三教九流的訊息,他一向得知得比旁人快些。

牛老爺也住在仙水街,杜氏自是有映象的,驚道:“昨天牛娘子還到我們家來了,人瞧著憔悴極了,說起她家姑娘急病沒了都還直哭,原來竟是這樣沒的!真是,可氣可恨!那老爺打算怎麼辦?”

江棟道:“這事怕牛家還不知道,我先把風給他們透過去一些。”

杜氏擔憂道:“這不一定吧?看他們出事後防得這樣很,只怕為了名聲,是不敢鬧出頭的。唉喲,想到有這幾條惡狼住在隔壁,我睡覺都睡不安穩了。”

江棟心說,鬧出頭有鬧出頭的法子,不鬧出頭有不鬧出頭的法子。不過,這就沒必要跟娘子細說,免得她擔驚受怕了。

便只對杜氏道:“先一步步看,說不定牛家不鬧出來,是另有原因呢?你放心,我有分寸。你說得不錯,是不能再叫他們住我們隔壁了。”

這一刻,江家其他的三個人想法達到了空前的一致。

至於江月兒,她到了學堂後,發現昨晚聯絡感情的三個人看上去還是冷冷淡淡,互相不理不睬,一點進展都沒有的樣子。

就是嚴小二,他今天居然換了身亮紫色的綢衣,那衣裳上金光閃閃的金錢紋差點沒把她眼睛閃瞎。

看江月兒多往他衣裳上看了兩眼,他還怪得意:“怎麼?你今天看小爺是不是特別俊?”

江月兒誠實地道:“不是,我是想說,你穿這個紫色看上去更黑了。叫你那身金線一閃,我都快看不清你原來長什麼樣了。”

“月妹妹,你的嘴怎麼跟杜燕子一樣壞了?”嚴小二大受打擊,那叫一個委屈啊:“虧我還——”

“還什麼?”

嚴小二頓時一副被貓咬了舌頭的表情:“沒什麼。”

他這樣分明是很有什麼的樣子,江月兒逼近一步:“你說不說?”

嚴小二緊閉著嘴,後退了一步。沒等江月兒再逼問,嚴大插|進倆人之間:“男人間的事,女人別多問。”將嚴小二後領一拎,罵道:“瞧你那點出息,丟人不丟人哪?!”拽著他走遠了。

江月兒的眼神不得不落到了杜衍身上,她還不想理他呢!結果這家夥竟,他竟從書篋裡取出一包熱騰騰的東西塞到她手裡:“熱乎著的,還不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