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忽然暢快地笑了起來,她找到了裝在井內的鐵梯,一步踏入,抓著鏽跡斑斑的梯子往下走去,邊走邊跟梅婉蘊聊天:“你的血落在了鎮妖井裡,如果真有妖怪出來的話,夠鐘離山上亂一陣子了,不是嗎?”

三四米深的井內回蕩著林悅的話音與梅婉蘊的哭聲,林悅一步一步地向下,看到的是井中內壁一個又一個的石龕,石龕內擺放著形狀各異、大小不一的妖怪雕塑,每座雕塑上都有不同的符咒或法器。

林悅下來地特別慢,她看遍了所有的石龕,最後落在井底,跌在井底的梅婉蘊看到林悅用力地縮了縮身子,她按著左側小腿,疼得稍微移動就齜牙咧嘴。林悅卻無心去看她現在有多慘,而是抬頭向上將所有的石龕都看了一邊,說:“為什麼,這裡沒有神鼎?”

梅婉蘊已經哭得失去理智了,林悅在她身邊就是最大的威脅,她的手臂、臉頰、雙腿都受了傷,而且還在流血,這井內全是被強大符法封住的妖魔鬼怪,如果其中一個的封符被林悅破壞,那就玩完了!

所以梅婉蘊對著上方的井口大聲呼救:“救命啊!救命,有沒有人,誰來救救我,啊——”

看著梅婉蘊喊得撕心裂肺,林悅卻不為所動,她在梅婉蘊的面前蹲下,將食指豎在梅婉蘊的面前,說:“噓——”

梅婉蘊拼命搖頭,淚流滿面地哭泣著,林悅輕聲說:“本來,你完全可以不是這個結局的,你知道嗎?”

梅婉蘊哀求起來:“我求求你放過我……”

“我不止一次提醒過你,對不對?”林悅恨恨地看著梅婉蘊,“可你就是不聽勸,一定要跟我作對,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面對的是什麼!”

此時的梅婉蘊可憐地跟一條狗一般,低著頭發出悽慘的哀求聲,看都不敢多看林悅一眼:“我知道錯了,我發誓,只要你放過我,我永遠都不敢了,我不會再犯了!”

“你流血了,你的佛珠還在,”林悅打量著此時此刻的梅婉蘊,緩緩站起身來,說,“那就看天意吧!”

梅婉蘊覺得林悅說的不是什麼好話,所以驚恐地問:“你要幹什麼?”

林悅平視面前的石龕,裡面擺放著什麼難以辨別,上面覆蓋著一張紅帛金線的符籙,林悅將它揭開了,說:“看看是什麼吧?”

原來石龕裡面是一個倒扣的碗,林悅把紅帛金線的符籙揭開之後,倒扣在裡面的碗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裡面似乎壓著什麼東西,林悅拿著封符扶著鐵梯向上爬去。

“不要!求你放回去!”梅婉蘊沙啞著嗓子大喊,“我求你了!”

有黑色的東西從碗縫裡面伸出來了,那是頭發,漆黑油亮順滑的頭發,整整齊齊地從碗縫處溢位,像黑色的緞帶一般垂順,更像一股黑色的瀑布向下墜去,那些頭發越來越多,好似有生命一般感知到了梅婉蘊的氣息,在空中曲折蜿蜒地向梅婉蘊伸去。

在詭異的發絲離梅婉蘊蒼白的臉龐越來越近的時候,梅婉蘊絕望了,仰頭大罵起來:“林悅,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六陰女含恨而死會化為厲鬼,我不會放過你的!”

林悅在鐵梯上停住了,她剛好站在溢位發絲的石龕上方,手裡拿著金絲紅帛,遺憾地說:“可這裡是鐘離山,你出不去,你最好能化作厲鬼,那麼,如果不能超度你的話,也許這鎮妖井裡會有你的一個位置。”

林悅說的是對的!梅婉蘊更加絕望了,如此一來她可以預見自己的結局,發絲已經纏上了瑟瑟發抖的梅婉蘊,順著她的肌膚找到了破損的位置,嗜血的黑發順著梅婉蘊的傷口深入她的肌理,尋求更多的鮮血,痛苦、絕望與憎恨彙聚在梅婉蘊的心間,她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整個枯井中只剩下詛咒般的嘶吼。

林悅漠然地看著梅婉蘊慢慢被龐大的發絲包裹全身,說:“這是你應得的。”

忽然,井口出現了一個陰影,林悅抬頭看去,赫然發現一張符紙飄落下來,緊接著是鐘離和淵的聲音:“太阿鋒芒,正道為鍔,斬惡決險!”

那張符籙散發出耀眼的銀光,一柄寒光閃閃的利劍從天而降斬斷了黑色發絲,碗中發出一陣哀嚎,沒有沒斬斷的部分統統縮回碗內,而留在外面的斷發化為煙魂消失,梅婉蘊則失去了知覺,無力地癱倒在井底。

井口的鐘離和淵看到林悅手中的金絲紅帛,怒道:“你在做什麼?”

林悅站在鐵梯上,隨意鬆手任金絲紅帛飄落下去。“上來!”鐘離和淵訓斥著她。

離井口不到兩米的距離,林悅的速度卻十分緩慢,她聽到鐘離和淵在講電話:“假裝出來接電話!”聽這口氣,應該是在跟北宮季恆說話,“到我家祠堂來,就現在!不跑過來就死過來!”

林悅探出井口的時候,鐘離和淵一把將林悅拽了出來,林悅踉蹌幾步之後方才站穩,猝不及防的卻是鐘離和淵的一記響亮的耳光。“你把梅婉蘊怎麼了?”

林悅捂著側臉看向鐘離和淵,近乎冷漠地說:“她不小心摔下去了,不行嗎?”

“一派胡言!”鐘離和淵怒不可遏地說,“你分明是想要了她的命,你知道你揭開封符就能把妖怪放出來!”

“我不知道那塊紅布為什麼會自己掉下去,我好奇撿起來看看而已,”林悅繼續以一種無所謂的姿態狡辯著,“說不定蓋回去可以救她的命,不是嗎?可是你剛才嚇到我了。”

鐘離和淵可不是白痴,林悅這種愚弄的態度讓他持續火大,他粗魯地抓住林悅的衣領,拉倒自己的身邊,說:“為什麼要來鎮妖井?”

“迷路不可以嗎?”林悅的嘴角浮起一絲不屑的笑意,“梅婉蘊居然會跟著我一起迷路,真是有趣,難不成是你讓她跟著我的?”

“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做了什麼嗎?”

“你自己心裡清楚!你再往前面走一步就晚了!”鐘離和淵拽著林悅的衣襟拉倒井口讓她向下看去,指著井底昏迷不醒的梅婉蘊,“心懷鬼胎,你遲早要害死你身邊的人再害死你自己!”

林悅也不反抗,笑著看著井底的人,說:“我看你這話應該說給她聽。”

“我總有辦法讓你說出來!”

“怎麼,要逼供嗎?”林悅看向門口,那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有人在外面跑了過來。

“好提議!”鐘離和淵瞪著林悅說,“等下把梅婉蘊救上來之後,我就把你扔進去,也找個合適的妖怪纏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