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眠(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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唸完這兩行字的時候,北宮律發現有什麼細小的東西落在自己的頭發上,他抬頭看去,正好有黃色的桂花落下,而且越來也多。楓葉林居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兩排整齊桂花樹,他再次低頭的時候發現自己跪在一條石板路上,趕緊的地面上是密密的一片桂花。
北宮律站了起來,看到身後長椅上睡著一個女孩子,她身穿一件跟桂花一樣的嫩黃色長裙,面向椅背側身而躺。那個女孩就是林悅,她正安靜地睡在哪裡,面容恬淡,似乎不知憂愁。
北宮律痴痴地看著那邊,慢慢靠近,最後站在長椅邊上,彎下腰在她耳邊輕聲道:“悅兒,醒醒。”
林悅的眉頭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撐起上半身先是看看身旁的環境,然後才看到邊上的北宮律,北宮律卻不敢再說些什麼,只是那樣深深地看著她。
林悅用陌生的眼神看著北宮律正如她醒來時用陌生的眼神看著這個世界一般,問:“你是誰?”
面對這樣的問題,北宮律心中五味陳雜,柔聲答道:“我是律哥哥呀!悅兒,你連我都要忘記嗎?”
此時的林悅卻根本不知道這個陌生的人在說什麼,友善地笑了笑,說:“你認錯人了吧。”
北宮律心情沉重地說:“難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你留戀了嗎?”北宮律悲傷地看著林悅,猶豫了一下又說,“澹臺涉在等你,他一直都很內疚,跟我回去見他吧!”
林悅不解地搖了搖腦袋,更加確定地說:“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你連你小姨都不要了嗎?你知道你走了之後她有多傷心嗎?就算是現在,只要她一想起你,就會躲著一個人偷偷地哭!”
林悅聽了這話也跟著憂傷起來,卻是用一種同情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態度說:“好可憐啊!不過你真的認錯人了,如果你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的話,會耽誤你找人的。”
北宮律只得苦笑,疲憊地坐在了林悅的身邊,嘆了口氣,低頭看著腳下的桂花。林悅在另一端坐好,善良地安慰道:“別傷心了,也許你找的那個人現在過得很好呢?”
北宮律認真地注視著林悅,說:“我不知道。”
林悅繼續安慰他:“順其自然吧,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許多時候人們只能獨自一人面對自己的人生,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強求不來的。”
沉默半晌,北宮律憂鬱地問她:“你見過一個叫‘林悅’的女孩子嗎?”
“林悅?”林悅仔細想了想,卻一無所獲地說,“沒有。”
“她是我表妹,兩年前一句話沒有留下就離家出走了,”北宮律見林悅不出聲地看著自己,一幅認真傾聽陌生人悲慘經歷的樣子,便繼續道,“她一出生她媽媽就不要她,把她扔給自己的妹妹撫養,於是我表妹就和我的堂兄妹一起長大,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但是無憂無慮地過了六年,不過突然有一天她媽媽回來了,要接走她,還不顧自己親妹妹的哀求,殘忍地告訴她從今以後永不相見。血濃於水,一個是自己的親姐姐,一個是視如己出的親侄女,從那以後她以淚洗面,最後學會安慰自己:說不定遠方的親人現在過得很好,只是她自己太多愁善感了而已。”
林悅微微蹙眉,似乎很同情故事裡面的人,北宮律看著她,繼續說:“就這樣十多年過去了,那個可憐的女人終於安慰好了自己,卻接到了自己姐姐的死訊,她姐姐到死都不肯再見她一面,這令她再次陷入悲痛之中,慶幸的是她的侄女依舊愛她、親近她,她發誓要好好對待自己失而複得的親人,誰知道……”
“你表妹卻離家出走了,在兩年前?”林悅接過北宮律的話,十分不理解地問,“為什麼她要離家出走?”
北宮律略顯疲態地解釋道:“關鍵是一切是非在這一刻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都希望我的表妹能夠回家看看大家,也讓大家看看她。她必須明白,沒了她我們有多麼傷心,我們多麼希望看到她重新快樂的生活。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如果她願意接受事實,嘗試著用另一種方式重新去看待問題,也許一切都會有所不同並充滿了希望。”
林悅聽得悵然若失,許久後輕輕說了一句:“是呀,你說地很有道理。”
林悅發自內心的贊同讓北宮律終於寬慰一笑,接著他輕聲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林悅很自然地張開了嘴,她以為她知道答案,正要說出來的時候卻遲疑了,她居然發現自己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了,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她注意到了北宮律看自己的眼神那般思念、那般關切,慌亂漸漸佔據了她的腦海,她向後挪去,直到碰到了長椅的扶手。
“我……”從不安的懷疑到沉重的確認,她說,“我就是林悅……”
聽到這個答案,北宮律終於鬆了一口氣,林悅卻背過身去,難以接受地說:“怎麼可能,為什麼會是我?為什麼我會是林悅?”
北宮律輕輕地將手放在她的肩上,說:“悅兒,不要再逃避了,跟我回去吧,我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我們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真的,相信我。”
林悅害怕地微微發顫,慌張地對自己說:“不、不會的!一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我、我睡一覺就好了。對呀,睡一覺就好了,睜開眼之後什麼都沒有了!”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北宮律抓著林悅的肩膀把她扳了過來,跟林悅面對著面,不能自已的大聲道,“你不能再這樣錯下去了,趁著現在一切都還有轉機,你跟我回去,一切都還來得及!”
“來得及什麼!”林悅痛苦地掙紮著要推開北宮律,說,“我來得及救我爸爸嗎?我來得及發現我媽媽到底在想什麼嗎?我還能做什麼?我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改變不了!”
晶瑩的淚水從林悅的眼中滑落,北宮律的心都快被著絕望的淚水融化了,他用力將林悅擁入懷中緊緊抱住,心如刀割地安慰著她,說:“悅兒,人生是一條永遠向前的道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才二十歲,前面還有大好的人生在等你,不要這樣,不要停在這裡,也不要再回頭看了,只要你還活著,沒有什麼是找不到解決方法的,只要你肯跟我回去,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林悅在北宮律的懷裡漸漸安靜了下來,然後她說:“律哥哥,我沒有資格要求你為我做什麼,同樣的,你也沒有資格要求我做什麼。”
林悅這話如一盆冷水從北宮律的頭上澆了下去,聽得他只覺有寒冰刺骨,傷得他肝腸寸斷,最後只說得出三個字:“我求你!”
“你們為什麼都不肯放過我?”林悅說這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在北宮律的懷裡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