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符光漸消，夏玄月白衣上的血跡和她頸項上的傷口一同隱去，最後又是一身素白，唯一不變的是她那與林悅一模一樣的容顏。雖然樣貌這般相似，但是從衣著和神態上來看，夏玄月和林悅彷彿是兩個不同時代的人。

方才是符籙的作用下，鐘離和淵看到夏玄月的頸項處有一道明顯的傷痕，那可能就是她的死因了，所以他十分震驚地說：“你不是林悅，但你卻和林悅一模一樣？”

澹臺芸早就料到鐘離和淵會是這樣的表情，便說：“只有魂魄離體，你才能看到夏玄月的真面目。”

“怎麼會這樣？難道……”說到這裡，鐘離和淵忽然想到了什麼，忽然就那麼盯著夏玄月了。

“前世今生，就這麼簡單。”澹臺芸說這話的時候，還有點小得意，也許是因這群人到現在也沒發現夏玄月的來歷。

“如果她是林悅的前世，”鐘離和淵雖然激動，但是依舊保留著最基本的理智，指著夏玄月說，“她不去投胎哪來的林悅？”

“她……”澹臺芸明明有答案，卻斟酌了一會兒才說，“都是機緣巧合罷了，不過萬事皆有定數，既然四百年後有了林悅，那麼四百年前就一定會有投胎轉世的夏玄月。”

遆星河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糊塗地問：“可她現在不在四百年前啊，怎麼投胎？錯了吧？”

“沒有錯，要錯也是你們錯了。”澹臺芸理直氣壯地跟鐘離和淵與遆星河說，“要不是你們在武當山的五龍宮借法重啟投龍儀式，她會被你們從南天門裡面的金頂拉下來嗎？”

“我們？”遆星河指了指自己，搖搖頭馬上指著鐘離和淵說，“你搞錯了，跟我沒關系，是他在五龍宮借法的！”

鐘離和淵看著遆星河，很想看清楚他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但後者當真是一幅全然不知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鐘離和淵看到他那樣子就有些嫌棄，轉而又盯著澹臺芸，問：“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鐘離和淵這是質問的口吻，帶著長輩威嚴的懷疑，原本還在因為自己知道的比較多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澹臺芸一下子就被問住了。遆星河也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很好，馬上跟著問：“是啊，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你跟她之前就認識？”鐘離和淵看著夏玄月，逼問一般繼續說，“你多久之前認識她的？”

“兩年前，我上了一次武當山，就那個時候。”逼視之下澹臺芸底氣十足地回了鐘離和淵，同時機敏地看了夏玄月一眼說，“你也該說句話了！”

“武當山天柱峰的金殿建成於明永樂年間，而殿內玄武神像座前的長明燈自是那時燃起，六百年來無論金頂上的風霜雨雪如何肆虐，那燈火都不曾熄滅，”夏玄月遙望遠方淡淡嘆道，“六百年了，我只是這六百年間芸芸眾生的其中之一，被你們拉來扯去，身不由己罷了，何苦咄咄逼人、緊追不放！”

鐘離和淵凜然道：“你已經捲到這件事裡來了，我不問清楚又如何放過你？”

此時此刻，鐘離和淵的心中還有許多疑問，但是這青山綠水間又有了異動：黑色的邪氣在這天氣山水之間被吸引向同一個地方，它們由無形聚為有形，由顆粒凝為絮狀，再由絮狀結而為緞，雖然鐘離和淵心中還有很多疑問，但是他們正面對著威脅。

“那是什麼？”鐘離和淵看到不遠處的茅屋外有邪氣聚集，“人魔之跡？北宮仲寧追到這裡來了？”

“早追來了，我們就是為了引他過來的。”澹臺芸一邊解釋一邊驚異地說，“不會吧，我的火凰都沒能燒死他！”

那緞帶狀的黑色邪氣開始自行纏繞打結，慢慢的一個烏漆墨黑的人形逐漸顯現出來。遆星河看著那邊的怪物，忌憚地說：“那是什麼東西啊？”

“原來人魔這麼難除！”澹臺芸伸手去抓衣內的墜飾，說，“我要是再燒一次他受不受得了？”

“沒用的，他不是普通的鬼怪！”夏玄月伸手按住澹臺芸的手臂，說，“我早就說過，沒這麼容易的！不過，三昧真火也許能夠一試。”說罷，夏玄月看向了鐘離和淵。

鐘離和淵揮揮手，對澹臺芸說：“先別急著動手。”

澹臺芸不敢放鬆警惕，已經抓著脖子上的血色玦玉，說：“他下手又快又狠，不得不防啊，我剛才差點吃了他的虧。”

邪氣凝聚而成的黑色緞帶終於繞盡，前面的成品很像一個黑色的木乃伊，他生疏地動了動四肢，左右扭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幾個動作下來，北宮仲寧的五官漸漸浮現在了那顆黑色的頭顱上。現在的人魔跟一個碳人似的，渾身上下全是燒灼過後的痕跡，不過這些似乎沒有讓人魔覺得痛楚，而是狂喜大笑道：“哈哈哈……朱雀？神獸澹臺氏也不過如此！”

澹臺芸無語挑眉，著實不爽，緩緩把脖子上的玦玉取了下來，捏在手裡，似乎隨時都會動手。那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遆星河被嚇得不輕，躲在最後面感慨不斷。

“北宮仲寧！”鐘離和淵正氣淩然地大喊著他的名字，說，“告訴我，司芊楚把林京耀的魂魄藏去了哪裡？”

人魔聽了這話用一種弱智特有的神情看著鐘離和淵，說：“司芊楚是誰？林京耀又是誰？你是誰！”

夏玄月似乎對人魔一目瞭然，勸說鐘離和淵：“你問他沒用，他現在根本就分不清前世今生。”

鐘離和淵扭頭看她，說：“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我真的很想試試，他到底有多麼耐燒！”澹臺芸已經憋不住了，她抬起手臂，將手上的玦玉對準了人魔，大聲唸咒，“朱雀於天，振……”

“吼——”一聲巨響打斷了澹臺芸的唸咒聲，鶴唳悲鳴居然從人魔張大了的嘴中傳出，接著是一股濃重黑色的邪氣被他吐出，一隻跟方才火焰中誕生的鳳凰外形極其相似的巨鳥在口吐的邪氣中塑成，它睜開黑眸的那一瞬間就認準了澹臺芸，雙翅齊揮揚起一片煙塵，而又在煙塵乍起時沖向澹臺芸，氣流湧動，寒氣入骨！

也許是巨鳥的眼眸太過詭異，澹臺芸發現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頓時分不清東南西北，腳下的地面居然急速晃動起來，晃得她頭暈腦脹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也許地面才是最安全的，雖然不知為什麼它一直躁動不安！

在澹臺芸來不及思考更多問題的時候，鐘離和淵的聲音帶著一道耀眼的火光闖入了她異動的世界：“執古之道，盡燃妄作，歸根複命！”眨眼間，地面安定了下來，陽光又籠罩著自己，她扶著額看到身邊一切如故，遆星河不明所以地看著跌坐在地上的自己，而夏玄月則伸手拉她起來。

火光碟機寒，澹臺芸順著看去，險些以為那是太陽，人魔倒退著躲避卻無力反抗地融入光芒之中，太亮了，眼睛刺疼，雖然那只是一瞥，她馬上捂住雙眼，背對光源，但是世界依舊亮得讓人喪失視覺，這就是鐘離和淵的火符，不容世人窺探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20160727 22:49 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