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難行,澹臺涉和北宮律要從南巖宮向下,沿西神道走到五龍宮遺址處。這條路在晚上,可是十分危險的。

兩人拿著手電筒下山,竟然一路無語。當北宮律又一次回頭確定後面沒有人的時候,他才開口跟身邊的澹臺涉說:“南鬥注生,北鬥注死。”

澹臺涉的注意力被這句話勾了過去,他說:“你說的是那些畫?可是除了南鬥和北鬥,那家夥還畫了四象二十八星宿。”

北宮律一邊加緊腳步下山,一邊說:“還有五龍宮的天、地池和五行池。再聯系你帶回來的那個在地池投龍招魂的故事……”

澹臺涉直截了當地問:“你想說什麼?”

北宮律看著腳下的臺階,保持著趕路的速度,說:“你不覺得四百年前的故事很奇怪嗎?”

“當然奇怪,既然招魂的是高僧,加上他帶回來的三件法器,還有五龍宮可以直達幽冥的地池,簡直就是天時地利人和,怎麼可能招魂失敗!”澹臺涉似乎只是在陳述自己對於一件沒什麼幹系的事情的想法而已。

而北宮律卻似乎更加在意這件事情,說:“所以我隱隱覺得,我們這一行可能跟四百年前發生的事情牽扯到一起了。而且……”

“而且什麼?”澹臺涉看著北宮律思慮重重的那張臉,他扶著石欄,快步走在這條黑暗的臺階上。

“而且兩年來,我們對悅兒的招魂一直都沒有成功過。如果用地池還有那三件法器投龍的話,我們就把握住了這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那麼再次招魂的成功機率會不會更大呢?”北宮律望向長路的前方,滿懷優思,“這才是那隻狐妖放在陷阱裡面的真正誘餌!”

澹臺涉嘲諷道:“好了解我們的狐妖。”

“可是這麼多年來,跟我們六族作對的狐妖屈指可數,而且全部都已經被除掉了,這個對手來得莫名其妙。”北宮律的語氣漸漸加重,說,“這個遆星河也來得莫名其妙。”

“原來你也不相信遆星河,所以才單獨跟我說這話?”雖然北宮律跟他懷疑著同一個人,但這並沒有增加澹臺涉對身邊這個人的認同感,反而,北宮律深藏的心機讓澹臺涉頗為不屑。

“他確實很可疑,不得不防。你又有沒有沒說完的話呢?”這時,北宮律用詢問的眼光看著澹臺涉。

澹臺涉冷冷一笑,說:“我沒你那麼多心眼,我知道的,都在房間裡面說完了。”

在漆黑的山中疾走,澹臺涉和北宮律之間又是久久無語了好一陣子。然而,遠處天際忽然出現的光彩同時吸引住了兩人的目光,那是煙火的綻放,放煙花的位置應該在這座大山的更下方。

澹臺涉不得不在看腳下臺階的間隙抽出時間遠眺前方的天空,他納悶地說:“這麼晚了,誰在放煙花?”

北宮律自打看了那煙花第一眼之後,就再也沒看第二眼了,他淡定地說:“又是誘餌。”

可是,明明知道事出反常,兩人的腳步卻更快了,因為煙花不合理的出現,也正預示這即將到來的線索。又一段又長又陡的臺階被他們兩人走到了盡頭,在踏上另一段臺階的時候,北宮律居然停了下來,澹臺涉發現之後,也馬上止步,擦著頭上的汗對北宮律說:“你停下來做什麼?”

北宮律沒有作答,他甚至看都沒有看澹臺涉一眼,因為他正望著對面烏漆墨黑的山林,神色複雜難以名狀。澹臺涉用手電筒的光線掃了過去,那片山林與北宮律中間隔著一條不小的山溝,寬度大概九米,深度多少他估不出來,因為就憑他手電筒的光照不到底下去,有意思的是,這條山溝上橫著一顆枯死的大樹,倒像是一個獨木橋,能勉強讓一人走過。北宮律現在就站在樹幹的一頭,手電筒也不用,就那樣望著沒有光亮的山溝對面,什麼話也不說。

澹臺涉不耐煩地走過去把北宮律的背一推,問:“你看那邊幹什麼!”

北宮律還是什麼也沒說,他只是緩緩抬起前臂,示意澹臺涉不要說話或者是打擾他。北宮律這麼做應該是有他的理由的,澹臺涉居然也有些懷疑了,他舉起手電筒,照著那顆橫在山溝間的枯樹從這端到那頭,就這麼順著看去,居然在樹幹的盡頭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黑色的背影,幾乎與山林中的夜色融為一體,不仔細看則很難發現,藉著手電筒的光線,只能看到一個輪廓,那是個道士,他頭頂著發髻,穿著寬松的道袍,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應該是盤腿打坐的姿勢。

太奇怪了,這大半夜又是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道士坐在這裡?不過,既然那個道士遠遠地在那邊打坐,也沒礙著他們什麼事情,澹臺涉也就不想那麼多了,他覺得應該繼續向前,便收回了手電筒的光線,卻發現北宮律居然還盯著那個道士的所在之處,他好像不需要光線就知道那人在哪裡似的。

“北宮律?”不明所以的澹臺涉推了他一下,然後指著遠處天際的正在綻放的煙花。

北宮律神色異常地說:“你先去吧,我有點事情。”

“什麼事情?”這個時候出現的狀況讓澹臺涉很不滿意,此時此刻又有什麼事情會比林悅的事情更重要呢?

“你快去,你可能會看到其他的東西幻化而成的悅兒,一定小心!”說到這裡的時候,北宮律的神情終於正常了一些,那才是澹臺涉所熟悉的那個冷靜睿智的北宮律。

“用不著你提醒!”澹臺涉沒有多說便抬腳離開了。他雖然不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但現在也沒有太多心思去想別的什麼。遠處的煙花越來越急促的沖入夜空之中,不知道為什麼,澹臺涉的心也就越來越慌亂。

作者有話要說: 20160726 2 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