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不甘、委屈,萬般難以言表的感情在民眾的謾罵聲中,一齊湧上了黎貝的內心。

鹿鳴跑著出去,想要讓黎貝冷靜下來,出去的時候卻只見到了飛揚的塵土,只聽見了陣陣遠去的馬蹄。

“貝貝——回來!不要中計!!!”鹿鳴大聲呼喊著他的妻子,要她不要踏入陷阱。

黎貝的耳邊充斥著嘈雜的聲音,她聽不見鹿鳴的喊話。

殺了那些忘恩負義之人,殺了他們!

雖然她女性的身份暴露,但是多年的掌權,讓她還是積攢了一些願意跟隨她的軍隊,他們見黎貝飛奔出去,紛紛執起手中的武器,要去鎮壓城外的那場叛亂。

“願意跟我走的便走,不願意的留在城內!做一個連懷孕的女人都不如的廢物吧!”

剩下一些人,到底還是怕被人叫做廢物,只好狠狠心,跟著黎貝走出去。

江州軍因為一個人的莽撞,竟呈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混亂之態。

李誠摸摸下巴,笑道,“我們的時間到了。”

是何時間?

自然是消滅黎貝的時間。

荊州的軍民不滿黎貝,怒氣騰騰,發誓要將黎貝和她肚子中的孩子碎屍萬段。

江州軍因為主帥是個懷孕的女人,在此刻呈現的卻是與荊州軍截然不同的萎靡之態。

其中精神亢奮的,只有黎貝一人。

她頭帶銀盔,身披銀甲,八月大的肚子並不顯懷,倒是讓滿臉怒氣地她看起來更加恐怖。

“李誠!”黎貝使出了最大的力氣呼喊出那個生她不養她今生最大的仇人,“出來!出來!出來決一死戰!”

李誠聽著黎貝的叫戰,內心毫無波動,他問向安遊虛,“你說我該怎麼辦?”

安遊虛什麼話也沒有說,看向黎貝叫戰的方向。

雖然安遊虛什麼話也沒有說,李誠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按兵不動,等待黎貝的耐性與體力耗費殆盡。

雖然與一個孕婦為敵,的確有些可恥,但是嘛——

李誠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點點頭,王者就應該不在乎世人的目光與評價,再無恥又怎麼樣?史書還不是由勝利者書寫?

黎貝在陣前叫罵數回,也不見李誠出來,一怒之下,揚鞭甩韁繩,直接沖向了李誠所在之處。

“太清啊~”李誠說到,“黎貝她開始打進來了,我們該怎麼辦?”

“讓她進來吧。”

這次的黎貝比以往的更魯莽了十倍,幾十倍,她完全不考慮後果,橫沖直撞進了難民營裡,不管其中的是否受傷,是否弱小,是否無辜,現在她的眼中只剩下了恨意。

雙目赤紅一片,內心叫囂著殺。

太陽漸漸西沉,內心的恨意又豈是時間的推移所能磨滅的?倒不如說時間是恨意的沃土,催發著這恨意自由地勃發。

夕陽被血色染紅,整個天地在一瞬間跌入血紅色的地獄之中,太陽在平原的盡頭,看起來比以前大了一倍不止,半截身子跌入了彼端,似乎是在逃離著戰場。

偌大一個平原,在此刻竟是被漫山遍野的屍體填充了滿。烏鴉在嘶鳴著地獄地吼叫,血色太重,無間的使者在這人世的煉獄之中竟也萌生了一股憐憫。

是殺,是血,是來自無間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