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甘得拉達饒有趣味地問道,“一個囚犯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顧江離抬起了手,將自己額前的碎發撥到一邊,拉動了鐵鏈,叮叮當當的,他將頭轉過去,面朝著小小的窗外,用著輕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

“我想回家。”

高傲的吐蕃王將他的頭掰回,強硬地讓顧江離看向自己的眼睛。

他流有漢人的血,眼睛不像顧江離以前見過的胡人一般,不是藍色綠色,而是如同黑夜一般深邃的黑色。

顧江離看著他的眼睛,竟然流露出了一絲哀求,讓喜愛玩弄人心的吐蕃王的內心也有了一點的猶豫。

甘得拉達的手漸漸松開,又把手往上,輕撫著那一雙與他一樣的眼睛。

“用你的智慧,為孤王奪下雲南吧,雲南歸孤,自由歸你,可好?”

“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大順的敵人也是班曦昭嗎?”

“你們大順?”甘得拉達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忘了告訴你,你們大順易主了。”

顧江離的心髒一緊,他在吐蕃待了夠久了,江南發生了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還想去詢問更多,甘得拉達搶先開口了,“黎貝是女性,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顧江離回答到。

“你的演技還是需要多加磨煉。”甘得拉達嘆了一口氣說到,“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撒謊了。”他盯著顧江離的眼睛,他的眼神不在這個房間之內,不知道遊離去了何方。

“那現在掌權的是誰?”

“名義上是黎貝的弟弟黎權,不過黎權也算是個廢物,當了大半年的城主,江南的一大半權利落入了一個外地人的手中。”

“我管他廢不廢物,我要回家!”顧江離翻了個白眼回答道,“江南家裡我還有一大堆産業呢,我會盡快幫你打贏班曦昭,打不贏,我就算一輩子被你關著,也不會有半句異議的!”

“這麼說你是在與孤王打賭?可以,贏了,孤王放你自由,輸了,孤王要你一輩子都陪我呆在這裡,可好?”

“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做什麼?我是商人,商人的本錢就是誠信,既然答應了你,顧江離決不食言!”

“好!一言為定!”甘得拉達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雲南的冬天,不像京城大風大雪,也不像江南陰寒濕冷,老百姓就算是在冬天也有農地可以耕種,一年四季他們都是快快樂樂的在忙碌。

今天,依然是晴空高照的豔陽天,姑娘露著小腿在街上隨意地走動,農夫扛著鋤頭往著農田的方向走,小商販打了一個哈欠,饞嘴的貓趁著這個空檔叼走了攤子上的一塊鹹肉。

每日都是如此,白天太陽掛的高高地才起來,晚上的搬條椅子在果樹下吹牛聊天,直到深夜了才回家睡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今夜,氣氛著實有些不尋常,狗焦躁地朝著西北的方向汪汪地大叫,主人才剛剛睡著,又被一聲聲的犬吠給吵醒,他翻了一個身子,將頭埋進被子,低低地咒罵了一句,又沉沉地昏睡過去了。

黑夜中的一個人,騎著馬。

雖說雲南的冬天不算冷,但是一陣風吹過,還是讓人心生涼意。

“你說,現在到時候了嗎?”明明是最緊要的關頭為首的人說的話卻是毫無起伏的平淡。

身後之人點了一個頭。

夜色太濃,遮住了人的心。

火光太重,燃燒了黑的夜。

赤紅的戰火吞噬了冬日慘白的月光,一聲聲的尖叫在墨色的夜暈染開來,回蕩著,震耳欲聾。

雲南告急。

那邊的人卻連一點星火也沒碰著,或許說根本就不知道哪裡哪裡又打仗了,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反正現在跟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

“吐蕃的蠻子要打雲南了,你們知道嗎?”閑下來的商販跟著隔壁的人說道。

“怎麼可能,肯定是假的,我沒聽到這個訊息,你可別胡說。”

“真的,真的!官府都在招兵買馬了,你還能說不是要打仗了?”

隔壁的人瞪了他一眼,氣氣地開口,“真的又怎麼樣?你可別跟我談這些喪氣事兒!”

“什麼叫喪氣?”小販嚷嚷,“這叫未雨綢繆!你說萬一那些蠻子打上來了可怎麼辦?不過瞧你這沒讀過書的樣子,估計也不知道未雨綢繆是什麼意思。”小販好像爭辯贏了隔壁的人,神情霎時間就驕傲了起來,彷彿四書五經都在他的肚子裡消化地透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