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慘白,明晃晃地落入孤寂的人的酒杯之中。

搖一搖酒杯,搖的是愁緒萬千。

縱使內心的愁再難消卻,失意的人也只能用大笑將自己埋入酒杯。

荊州城主是真的沒救了。

整日與商人兄妹廝混,也不管理城中正事,全數推給了那個外來的李誠。

可李誠畢竟是荊州來的外地人,他一接手城中事務,可好了,那些荊州的難民一股腦兒地全部蜂擁進了江州,江州雖說也不小,可是一下子幾千幾萬個人湧了進來,就算是京城也吃不消。

江州城的百姓開始有些懷念起了黎貝,她是女人又怎麼樣?她在的日子,可不像現在,滿城都是髒兮兮的外地人。

想著,江州的商家婦女裹緊了棉襖,掩著鼻子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趕去。

自從荊州的難民進了江州,這江州的治安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他們仗著自己頭上有管事的李誠,在江州作威作福,天天跑進酒樓裡白吃白喝一分錢也不付。不付錢也就算了,這群難民中多的是身強體壯的男人,打仗的時候沒本事,逃跑倒是一等一的,他們現在又沒有田地種地,整日在江州城裡遊手好閑地盯著來往的姑娘,鬧一鬧,還要強迫江州城裡的黃花大閨女嫁給他。

“你說,江州城裡的女人怎麼多,嫁我們一兩個怎麼了?”

“呸!”開酒樓的掌櫃氣到,“我們家的女兒嫁不嫁人,難不成是你說了算?”

“亂世!亂世!”荊州的流氓也不知道聽了誰講了什麼故事,開口就是之乎者也喬裝的胡話,“你家閨女可是有十三了,在漢代武帝時,現在不嫁人,可是要坐牢的!”

掌櫃的一拍桌子,“現在又不是武帝時期,我家女兒就算做一輩子的尼姑也不嫁給你這個整天不知道在做什麼的外地人!”

“切!”小流氓不屑的瞥了瞥嘴,“現在又不是你們黎大姑娘掌權了,是我們的平王!你看看女人不嫁人,難道像黎貝一樣天天胡鬧嗎?連孩子也保不住!”

“你——”掌櫃氣得說不出話來,直接想上去與小流氓打一架,被店裡幫工的學徒攔下了,學徒輕聲地在掌櫃耳邊說道,“掌櫃忍一忍吧,難不成他還可以強娶不成,現在是平王的江州,還是少惹一下荊州人為妙!”

掌櫃咬了咬牙,眼珠子瞪著小流氓,也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小流氓大搖大擺地走出店門。

小流氓的臉上掛著吊兒郎當的笑容,搖搖晃晃地在街上走著,色眯眯地盯著來來往往行走的年輕女人,讓人不想心生厭惡也難。

嘴碎的女人們,在吃過了晚飯後,到鄰居家裡串串門,抱怨著最近的一些事情。

“你說讓黎貝做王有什麼不好,她在的日子江州可沒像現在這麼糟糕!”她嗑著瓜子,一吐殼兒連帶著喉嚨裡的痰一起滾落在了地上。

“可是她是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

“女人?我們不也是女人嗎?你看不起自己了?”

“女人就該在家裡安安心心地相夫教子,她一個女人大著肚子跑出去打仗,你說天不滅她滅誰啊?”

“呵呵,我才不管當權的是女人男人,你看看李誠一上臺,把荊州的難民一股腦的往江州城裡送,他們又不幹活只能靠我們在養他們,還打起了我們小姑娘的主意!你說這外地人怎麼就這麼不知足啊!”

“還不是那個大肚子的女人沒本事硬要上戰場,打失敗了,害的他們連家都沒了,只好跑來我們江州,這也是該還的因果,沒辦法的!”

冬日的太陽落地很快,轉眼之間,就跌落西山,剩下的只是掙紮的餘暉,扣著平常人家的戶牗不放。

女人怔怔地想了很久,才蹦出一句話,“荊州怎麼還需要一個女人去保護了?”

太陽被一股強勁的力託了下去,黑暗瞬間佔據了天地。

兩個女人也聊完了家長裡短,揮一揮手,道個再見,又去了平凡的明日。

發生了再多的事情,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不是嗎?

小流氓喝醉了酒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搖晃著,醉醺醺的。

沒人注意到他的模樣,不過萬千眾生中最平凡的一張面孔,沒有人會注意。

他走著,走著,嘴巴裡不知道在唱著念著是什麼,最後也在道路的盡頭消失。

夜間,屋子裡閃著昏暗不明的燈光,搖曳著,照著人的心。

小流氓身子依舊搖晃著,人影隨著燈光來回搖擺。

屋中卻坐著一人,氣度非凡,定睛一看,竟然是李誠口中那個沒用的少年城主——黎權!

小流氓見了黎權正起了身子,雙膝跪下,“屬下搖光,見過主君。”

“起來吧。”黎權上前,扶起了搖光,“要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嗎?”

“請主君相信屬下的演技吧!”搖光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副常人並不能看分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