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傅承林聽完這個比喻,反應冷漠,笑都沒笑一聲。

因為他發現,他自己可能要同時扮演婊.子、老鴇和嫖客這三種角色。

沈達觀沒察覺傅承林的複雜性。

他把傅承林當作一個普通的、為生活所困的、深夜站在天臺上抽煙的可憐男人。

再看傅承林那張臉,長得是可圈可點……沈達觀懷疑他遇到了和自己一樣的麻煩,不由得開口問他:“我的一個買方客戶,對我有那方面的意思。我正在猶豫,要不要放下包袱,從了這位客戶?”

煙味混雜著酒氣,隨風飄逝,傅承林心道:這人醉得不輕。

出於好奇,傅承林多問了一句:“男客戶還是女客戶?”

沈達觀輕輕吸一口煙,答道:“女的,四十來歲。”

傅承林便說:“看你自己。我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怎麼替你做決定?”

沈達觀捏著煙卷,燃燒的那一端燙在了欄杆上。

火光撲朔迷離,灑遍灰塵。

沈達觀一個轉身,正要把煙頭、打火機、塑膠袋都扔進盆栽裡,傅承林就伸手製止了他:“旁邊有垃圾桶,你可以去那兒扔。這些盆栽不好養,挺容易死。”

沈達觀反問:“大哥,這家酒店又不是你開的,操心他們的盆栽幹什麼?”

傅承林沒回話。

隔了幾秒,傅承林才說:“你不妨想象自己是一棵橘子樹,從小在盆栽裡長大,天臺的屋簷為你遮風擋雨。忽然有一天,你身邊充滿了垃圾,撿都撿不走,跑也跑不掉,你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根,一寸一寸地潰爛。”

冷風襲來,沈達觀咳嗽一聲。他默默走向垃圾桶,把那些廢棄品都扔了進去,同時感嘆:“瘮人。”

背後響起另一個熟悉的、來自女孩子的聲音:“唬誰呢?聽起來就像是你經歷過一樣。”

沈達觀扭過頭,瞧見了姜錦年。

他與姜錦年曾有一面之緣。雖然不太記得她的名字,倒也記得她的長相。兩人的職業利益相互掛鈎,沈達觀不便多留,就先走了。

而姜錦年把煙盒塞回了衣服口袋,假裝成散步的樣子,當她經過傅承林身側,恰好聽他回了一句:“我開個玩笑而已。”

姜錦年勾唇而笑:“我知道啊,你就是喜歡開玩笑。”

傅承林一言不發,預設了她的指控。

雖然他知道她在影射什麼。

他應該說一些好聽話,或者講幾段不幸經歷,緩解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但他偏偏就說:“那會兒氣氛不錯,我想吻你。”

姜錦年呢喃道:“我真應該扇你一耳光。”

傅承林半低著頭,視線移向了下方,看著酒店大廈的最底部。他不曾靠近姜錦年一步,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原點,不過他說:“哪怕你扇我一耳光,改變不了我的想法。還有你那句話,什麼……我曾經毫無指望地愛過你,這話不能隨便說。”

姜錦年籲了口氣。

傅承林側目看她,問道:“能不能把我加回來?”

姜錦年蹙眉。

傅承林妥協道:“別跟自己較勁,晚飯吃過了嗎?”

姜錦年道:“一口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