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永遠比白日更為可怕,在白日被掩蓋的黑暗一步步爬上雲端,荒寂千年的城池中閃耀著點點紅光,有的奪目有的暗淡,不論如何只要有紅光的地方便暗藏著殺機與血腥。

林嶸藉著披風的掩飾散開神識尋找最明亮的紅光,而這樣的紅光一共有六處,其中還有幾處紅光是湊在一起的。

林嶸抿唇,向著紅光交匯,震動最劇烈的地方移動。一盞茶後,他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時,一聲巨大的轟鳴,隨後一股氣浪席捲帶著細碎的石塊瓦片,將他掀翻在地。

跌倒一次後,林嶸迅速爬起來,找到一處斷牆隱藏,腦袋小心翼翼探出,望向煙霧瀰漫之處。

煙霧漸漸散盡,月光之下兩道紅光奪目,兩人身上皆帶著血腥味,其中一人林嶸一眼便認出是繭崢,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一寸。

停歇片刻二人再次出手,繭崢周身木劍環繞樸實無華。另一人是個有著靦腆笑容的青年,他周圍數十把幡旗飛舞,忽地他露出一抹能讓人放下戒心的笑容,手卻猛地一壓,幡旗驟然散發光芒,數道氣息從幡旗中躍出,五團火光凝聚在外,霎那之間黑夜似被點亮紅透半邊天。

火光跳躍中化為五隻三足金烏,朝繭崢呼嘯而去。繭崢面色冷凝,在三足金烏近身的剎那,在他身邊安靜盤旋的木劍頓然一震,像脫胎換骨般凌厲逼人,分裂成五道向三足金烏撞去。

靦腆青年早已見識過這一術法,從容地再次抬手,低喝一聲:“火芒遮天!”

話音剛落,五隻金烏猛地後退避開木劍向天際躍去,一瞬間火光點燃黑夜,五隻金烏匯聚,紅日自天邊緩緩升起,溫煦暖人,卻也讓人心神顫抖,忍不住要去膜拜。

當紅日升至青年背後,頃刻間,一切都像被泯滅,這方空間中青年便是神,任何生物的性命都被他掌控在手,指尖一動便可抹殺。

林嶸很少看到能與繭崢對打的對手,呼吸急促幾分,在他腦中一片空白時,青年手掐決向前一揮,天空震動,無數燃燒火光的隕石自天際落下,砸向對面自始至終面色平靜,一語不發的繭崢。

繭崢嘆出一口氣,低下頭看著自己的五指,與此同時隕石擦過他的衣袖,燃起火焰,天火瞬間破開衣服的防禦,燒灼底下的面板。

“讓另一人出來吧。”繭崢抬頭,只是一個眼神,被火光遮蔽的黑夜再次降臨,一寸寸蠶食光明,墨色翻湧,連他袖間的天火也被抹去,不甘心地沉寂。

靦腆青年微笑搖頭:“我並非要殺你,也並非要奪你令牌,我只是在等一人,現在他來了。”話語間,他雙手掐決,地面此起彼伏響起數聲慘叫。

林嶸瞪大眼睛,看見自己幾米處的一個修士全身爆裂化為一團血霧。

血霧聚集,散落地面,地面竟生長出血色的嫩芽,隨著血霧的增加,嫩芽緩慢生長,最後成長為一顆參天血樹,樹所在之處黑暗畢退。

一個人自樹後走出,那人一身黑衣,面容冷峻,可不是好久不見的白皓琰嗎。

“林崢,別來無恙。”白皓琰飛身而上,站立在樹端,血樹在他腳尖踏足的瞬間騰起血色的火焰。

繭崢瞥了他一眼,轉身準備離去。

用林嶸的話來解釋,就是,繭崢覺得對手太渣,他再待下去是浪費時間。

白皓琰不怒反笑,幾棵巨樹所在向四周劃開火焰,形成一個包圍圈將繭崢困守,火圈堪堪形成,火焰猛地向上延伸組成一方囚籠。

繭崢停下腳步,目光之中滿是不耐,他已經被拖住腳步良久,既然對方緊逼,他也沒必要再退讓。

轉身間,墨色鋪天蓋地而來,已成廢墟的地面濃墨翻滾,整片地面漆黑吞陷,處於墨色範圍的修士慌忙逃卻,躲避不及時的生生落入其中,被隱藏在其中的東西吞食。

林嶸也恰好在其中,而他身邊有一棵血樹,慌忙之下,他繫緊披風,一躍而上踩著樹身如一陣風藏進樹冠,手扒開血色的葉片繼續偷看。

呼吸間,城池之中的房屋全數被墨色抹去,世界陷入真正的永夜,唯有那散發紅光的巨樹和熊熊火焰沸騰的囚籠留下幾分光明。

這個術法白皓琰見過,白瑾瑜便撬澇謖饈醴g鐧模氚阻は啾齲庳偉愕氖醴u靜凰閌裁礎

沒人知道白瑾瑜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要,但當繭崢林嶸離去,他捂著傷口回到昇仙塔第九層,看到白瑾瑜的屍首,除非恨還是恨。

最令他無奈的是,他連白瑾瑜的屍首都無法帶回。

思至此處,白皓琰始終冰冷的眼眸燃起熊熊烈火,他手掐決,衣袍無風自動,墨色的世界霎那間破裂一角,有海水呼嘯湧入,填平無底深淵,在海的那端,有一抹紅光覆蓋海平線,在紅光的中心一輪金日探出頭,只是一角便將墨色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