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郡王妃病重,定國公府作為姻親, 自然要上門探望。

顧桓騎著馬, 跟在顧楚和小楊氏的馬車後面,前往平郡王府。他曾經多次幻想過去平郡王府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每次想著都心動神搖,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境況。

到了平郡王府, 小楊氏自去後院探望郡王妃,顧楚和顧桓跟著大管事往平郡王世子的書房而去。

大管事恭敬地笑道:“王爺今日出門訪友,兩位公子不必去拜見了。”

顧楚笑著應是,今日來此, 不過是全三弟最後一點心願罷了,見不見王爺無妨。

平郡王世子陳煦早早站在院門迎候, 看見顧家兄弟走近,笑著迎了上去,相互見禮後,陳煦引著兩人往院中走去,說道:“你們可是稀客!一會我讓幾個孩子來拜見舅舅。”

“不忙!”顧楚連忙說道:“我們有事和你說呢!”

可不能讓陳煦把孩子們叫來, 否則還怎麼說話?

陳煦轉了轉眼珠, 看了顧桓一眼, 若有所思地笑道:“三郎還未啟程回韶州?天冷路就不好走了。”

顧桓迎著陳煦的目光,苦笑著說:“心裡有事, 走了也不安。”

陳煦眼色沉了沉, 暗中嘆了口氣。

此時已是深秋,院中各色菊花競相爭妍, 假山之上攀爬著奇草仙藤,愈冷愈蒼翠,牽藤引蔓,累垂可愛。

雖是第一次來,顧桓卻無心賞景,目不斜視地跟在陳煦和顧楚身後,走上碎石甬路上,想著陳煦疏離的態度,心中沉了沉。

走進書房,分賓主坐下,透過窗戶往外看,正好可見院中一個小石桌,桌上放著一套古樸可愛的紫砂茶具。

“不瞞煦大哥,我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坐下後不久,顧桓就站了起來,躬身行了長長的禮。

陳煦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讓下人退下,才說道:“阿桓,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執迷不悟呢!”

“我只求再見郡主一面,將心中的話告知她,此生即便無緣,也再無遺憾!”顧桓站起身,凝視著陳煦,擲地有聲地說著。

那雙杏眼飽含著種種情緒,明明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卻流露出令人心酸的苦楚來,可想而知這個人經受著怎樣的內心折磨!

陳煦也不禁有些觸動,看了顧楚一眼,卻見他懇切地說:“有勞姐夫了,三弟這些日子茶飯不思,連我也看不下去了,否則今日我絕不會來帶他來!我亦知於禮不合……”

陳煦搖頭打斷:“倒不是禮不禮的事,那不過糊弄人的……我擔心的,是三郎亂了我妹妹的心,若是我妹妹也存了心,將來若是嫁給他人,豈不是終身遺憾?”

“我體諒你拳拳愛妹之心。”顧楚立刻說道:“三郎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胡亂說話。而且郡主的為人,你也是知道的,豈會因三言兩語就亂了心思?”

顧楚說著,也抱拳向陳煦行了一禮。

陳煦有些遲疑,顧楚開了口,這個面子卻不好不給,而且顧楚說得也在理,自己妹妹,最是冷靜自持的,顧三郎的心思,她恐怕也早有察覺,卻不動聲色,與孔家訂親,她也是無可無不可……

因此嘆道:“罷了,三郎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只當可憐你這番心意吧!”人到中年,早已失去了少年人一往無前的赤子之心,看著顧桓赤忱的樣子,倒讓他憐憫之餘,又有幾分羨慕。

想著,命人去請郡主,顧家公子送了副名畫來,請她來鑒賞。

畫自然是帶了,總得有個由頭。

顧桓聞言大喜,連連作揖感謝。

陳煦搖頭失笑,說道:“你也別怪我無情,誰叫你時運不齊呢!”

豈不是時運不齊,鄉試落榜不算什麼,但偏偏陳昭不會再等三年。

顧桓連忙說道:“我已和父親說了,明年就去考武舉!”武舉鄉試在文舉的次年進行,武舉沒有童生試,透過文舉童試的學子可直接去考武舉鄉試,正好不用再等三年。

陳煦意外地看著顧桓,搖頭道:“你這是何必?就算你明年武舉等中,後年中了武進士,也於事無補,平白壞了自己的前程!”

武舉地位歷來沒有文舉高,前程也完全不一樣。若是走了武舉這條路,將來像黃亭豪那般,在鑾儀衛蹉跎多年的不知多少!

顧桓堅定地說道:“我已是想得很清楚了!就算沒有希望,總也要盡最後的努力!萬一有了機會,卻因我自己不努力,身份夠不上,豈不可惜?”

這個“機會”,指的自然是陳昭會和孔貞明解除婚約了。

陳煦雙目一瞪,這話要是別人來說,他非得打那人一頓不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哪有赤口白舌詛咒別人退婚的?

因此向顧楚說道:“你們也不勸勸他,由著他這樣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