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逢春倒在地上,一口氣接不上來,憋得臉色青紫。

鄔夫人頓時什麼都顧不得了,撲過去幫他順著氣,哭道:“我的兒,可疼得厲害?”又對左右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速去請大夫!”

見鄔逢春順過氣來,才轉過頭,哭著對鄔蒙說:“老爺!你常年領軍在外,哪裡知道我們母子相依為命的難處!求老爺看在我一把年紀,只有這個孽障的份上消消氣罷!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了了!”

鄔逢春一聽,心下也有些心灰意冷,轉過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他常駐瓊州,小妾一個接一個地納,庶子女一個接一個的生,倒是這個嫡子,一直養在廣州府,在嫡妻膝下,長年見不到父親一面。

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兒子如今犯下大錯,他也逃不了責任!

因此長嘆了一口氣,面色晦暗地說:“起來吧,夫人這就去準備婚事吧。”

“婚事?什麼婚事?”鄔夫人一愣,反應不過來,連哭也忘記了。

“還能有什麼婚事!”鄔逢春冷哼地說:“陛下既誇了他‘赤子之心’,如今就只能坐實了這個評價!陛下想必也是著了惱,這是給我個警告呢!你這就給這個逆子和那個賤婦把婚事辦了!讓平郡王府和陛下出了這口氣!”

“不!”鄔夫人和鄔逢春同時尖叫起來!

鄔夫人豎著眼睛喊道:“那個賤婦有什麼資格入我們將軍府的門?我正要把她亂棍打死!”

鄔將軍冷笑:“憑什麼?就憑平郡王說了“不能棒打鴛鴦”,就憑陛下說了‘赤子之心’!你以為他們是在誇你兒子不成?這是挖了個坑,逼著我們跳呢!”

“怎麼可以這樣!”鄔夫人氣憤地說:“從來兩家議親,成不成都還有個面子情在。再說,陛下不過是微露了意向,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多。就是郡王府世子和郡主來廣州,也是打著給鎮南侯太夫人請安的名義!如今婚事不成便罷,他們怎麼能如此欺負人!”

鄔將軍嘆了口氣,心道,自己常年駐軍在外,與陛下感情也疏遠了。陛下年紀漸大,疑心也越來越大,不僅疑心鎮南侯,何嘗又不疑心他!

如今賜婚的意向也好,逼自己兒子娶乳孃也好,說白了都是試探和警告。

但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既不敢造反,就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想到這裡,對兒子的怒氣倒也消了些,但是這些話卻不能對妻兒說,因此也不欲再與他們糾纏,撫著額頭冷冷地說:“讓你去準備婚事你就去!哪怕是成婚不久就讓她暴斃,也要成這個婚!”

鄔逢春滿心不願,但也不敢忤逆父親,只能委委屈屈地應了。

他在廣州城也是數一數二的貴公子,從前也是呼朋引伴的。對於那個婦人,也不過是抱著一種偷情、禁忌之戀的刺激感,就算有幾分真心,和自己的前程比起來也是不值一提。

如今若是娶了她,自己就真的成了全城的笑柄!

想到這裡,不由得對於鬧事的婦人也恨了起來。

但是更恨的,卻是躲在背後、挑唆婦人鬧事的人,要是讓他查出是什麼人弄鬼,他必得剝了那人的皮!

母子倆相互攙扶著,恨恨地罵著回了後院。

老夫人得知此事,也是不停反對,知道事情無法扭轉,跌足哭道:“這都是造了什麼孽啊!”

鄔夫人頓時哭著跪在地上,與老夫人說:“侯爺真心惱了大郎,我只怕侯爺有心廢了大郎的世子之位,扶植那些狐媚子生的兒子。若是這樣,大郎也沒有活路了!求老太太憐惜大郎這些年承歡膝下,為他做主吧!”

鄔逢春醒悟過來,也意識到大事不好,他還有一群虎視眈眈的弟弟呢!立刻撲到老夫人懷裡,抱著老夫人哭泣,只求老夫人為他做主。

一時間,將軍府有人歡喜有人愁,卻是哭聲不斷,氣氛蕭索,毫無喜意。

被關在後院一間小宅子裡的婦人得知此事,也是驚得渾身哆嗦,她從未想過嫁給鄔逢春做正妻!在聽說大公子和郡主議親時,她也不過是想著,郡主小小年紀,哪裡懂得籠絡男人,自己搶先生下長子,又與大公子多年情分,將來就是沒有正妻名分,也不差什麼。

如今卻說要娶她做正妻,這婚事對她來說絕不是喜事,而是催命符!

這些天來,將軍府的人也審了她好多回,問她到底是受了誰的挑唆。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啊!明明來處置她,要灌她□□的就是將軍夫人身邊的人,她才拼了命逃了出來,當眾一跪。

可是,將軍夫人身邊竟沒有那麼個人?到底怎麼回事?她也糊塗了。她不過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小婦人,對男人或者還有幾分手段,但這些彎彎繞繞的陰謀,又哪裡是她想得明白的?

這一場婚禮,新郎和新娘都是愁雲慘淡,整個將軍府也都是烏雲密佈。

賓客們見此,也都放下賀禮匆匆離去。

若不是大門上掛著大紅燈籠,這將軍府的氣氛,不知情的還以為是辦喪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