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桓卻是嘆道:“依我看卻是至情至性。既要娶冼家姑娘,何苦又收用別的女子,將來倒惹妻子傷心。”

江淮一怔,笑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心腸,如今世道,男子三妻四妾以為風流逸事,就是許多正妻也習以為常,不把妾氏當一回事。”

顧桓點點頭,比如自己的父親,定國公顧璉,他和楊夫人也算相敬如賓,楊家又勢大,但顧璉除了聞姨娘外,也還有幾個妾。

對於這些小妾、庶子,楊夫人素來按照規矩行事,既不親近拉攏、也不打壓虐待。

說白了,不過是無視而已。

而顧桓向來親近的平郡王世子,也就是他的大堂姐夫,也是有侍妾庶子的。

但是,人心總是肉做的,世間女子,若是真把丈夫放在心裡,又豈會真的大度?因此說道:“若能得心上人為妻,一生一世一雙人自然最好。”

“一生一世一雙人……”江淮品著這句話,也覺得回味無窮,笑道:“沒想到阿桓你小小年紀,但是個‘情痴’,可惜我沒有妹妹,否則必要嫁給你。”

想了想,又嘆道:“你說的是,我是庶子出身。自幼就知道,自己天生就不能和嫡子比。即使再優秀,別人一旦提起,也得說一句,可惜是庶出。別的時候還罷了,到了議婚的時候,也多半隻能求娶庶女。”

顧桓一聽,也是心有慼慼地點點頭,嘆道:“世人重嫡而輕庶,可若是男子不納妾,又哪來的庶出!”

江淮一愣,嘆息道:“原來阿桓你是這樣通透的人!不過我們這樣的身份,將來納妾之事,自可自己做主,就是不納,也沒有什麼關系。但越王不一樣,即使不要侍寢宮女,側妃還是要立的。”

顧桓想到韶州蕭氏,也是有些嘆息。不知是為越王,還是為未來的冼王妃。

如今越王只是藩王,若將來一旦登基,冼王妃面臨的,就何止一個蕭側妃,而是三宮六院!

少年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心越像野草一樣蔓延,不知道延伸到哪裡去了。

江淮沒有妹妹,有一個人卻是有的。

四月,韶州府迎恩門碼頭,意外地來了一個遠客。

顧桓接到傳信的時候,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

平郡王世子陳煦,他怎麼千裡迢迢跑到韶州來了?難道也是和冼明臻一樣,來相妹夫?

雖然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亂想,顧桓的心卻抑制不住地怦怦直跳。

他帶著高石、點墨等人,早早等候在碼頭上,遙望著天水相接的武江,遠遠見到高高的大船由遠而近。

顧桓不由得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向左右問道:“我這身衣服如何?”

高石和點墨莫名其妙地互視一眼。

點墨眼珠轉了轉,笑道:“這是廣州織造府新出的繭綢,穿在公子身上,自然是得體極了。”

顧桓才微微鬆了口氣。這是一件銀白色的長衫,上頭繡著木棉花喜鵲登枝,正是經典的粵繡針法。

顧桓本來就長得頗為俊秀,穿著這樣一身喜慶的衣衫,更顯得長身玉立、朝氣蓬勃。

終於,視野可及的大船越來越近,順流而下,轉眼就到了眼前。

陳煦站在高高的船頭上,手握摺扇、指點江山,側身對身旁的人說著什麼。

身側的,卻是一個帶著圍帽的女子,身姿窈窕,腰若扶柳,一身天藍色的繚綾長裙衣袂翩躚、隨風飄揚、飄飄欲仙。

顧桓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雖然看不見臉,但他卻莫名地篤定,那是康平郡主陳昭!

她怎麼會在這裡?京中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一時間,顧桓忍不住思慮萬千。

過了一會兒,船靠岸了。顧桓連忙帶著人迎了上去,將陳煦接了下船。

卻聽陳煦介紹:“這是舍妹,與我一同南下。”

顧桓連忙命人將馬車駛來,請郡主讓馬車。他雖然目不斜視,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向陳昭望去。

幾年不見,十四歲的陳昭已經是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