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神色一凝,皺了皺眉:“太夫人身體還硬朗,只是上了年紀了,腸胃不大好。侯爺也是痛風的老毛病了,一時半會兒好不了。”

咦?不是說鎮南侯病危幾回了,聽起來不是那麼回事啊!

顧林看出了顧桓的疑惑,壓低了聲音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潤二哥和阿濱出海兩年多了,也一直沒有回來。我懷疑……大表哥沒有死!”

顧桓一驚,卻又像早有預料一般鬆了一口氣,也壓低聲音問道:“你確定嗎?”

顧林搖了搖頭,神色也有些遲疑:“大家都沒有說。可是潤二哥和阿濱若是找不到人,也該回來了,這一去就是兩年多……”

“大表嫂呢?她可還在廣州?”顧桓問道,這位冼夫人也是巾幗不讓須眉的。

“她還在廣州。如今鄭將軍常駐臺灣,舅舅行動不便,南海軍的一部分兵權就在大表嫂手上,我見過她幾次,肅穆威儀、意氣風發,實在不像是沒了丈夫的樣子。”顧林將自己知道的一一道來。

“這也未必,我雖未見過這個大表嫂,但是聽她的事跡,也知不是尋常女子,恐怕看不出什麼。”顧桓想了想,說道。

顧林聞言也有些猶豫起來,苦笑著說:“我也是猜測,只是大表哥若是沒死,又去了哪裡?實在不知道這些大人們究竟要做什麼?倒要咱們骨肉分離,有家歸不得!”

“一切總會過去的,將來總歸有團聚的一天,”顧桓安慰著,又道:“世事難料,我這不是也到廣東來了嘛!我倒沒想到,你那麼快也到韶州了,還想著安頓好了去廣州找你呢。”

“我知道你要來,哪裡等得了?”顧林笑著說,“阿行去了廣州府,親自去拜訪舅舅,請鎮南侯府幫忙買了些妥當的下僕,屋裡的傢俱、擺設也是在廣州府買的。他可真能幹!我就和他一起來了。”

顧桓這才打量起屋內的擺設,傢俱的木料雖不是多名貴,樣式卻也是典雅大方,百寶架上還擺設著一件件稀奇有趣的西洋玩意兒。

“你此次來,能在韶州住多久?”顧桓問道。

顧林搖了搖摺扇,高興地說:“我和舅舅說了,我們中秋再一起去給他老人家請安。”

那就是還有兩個月,顧桓聽著笑了起來,看來鎮南侯和老夫人的身體果然沒有什麼大礙,否則顧林不可能離開那麼久。

因此說道:“那太好了,咱們兄弟可以好好聚聚。王爺初來乍到,許多事還要安排,長史司的人忙得不得了,幸好我是儀衛司的,沒什麼事,倒得了好幾天假。”

“恭喜三弟,小小年紀就已是七品官了!”顧林笑著調侃。

本朝武將,最低的品級就是七品。

說到這個,顧桓還是有些鬱悶,皺了皺眉說道:“我將來可是要科舉考狀元的,怎麼能做侍衛呢!”

“三弟好志向!”顧林笑著說:“今年的院試你可要考?”

顧桓點點頭,說道:“我過幾天就去府衙遞交借考文書。”又問顧林,“你有什麼打算?”

顧林搖了搖頭,說道:“我這幾年雖也在鎮南侯府的族學裡讀書,但是對科考還是不感興趣,過幾年……塵埃落定再說吧!”

“二哥更穩妥些。”顧桓點點頭,顧林的打算也不能說錯,如今他們年紀都還小,等幾年也沒什麼。

一時正事說完,顧林又指了指幾上的茶,說道:“你也嘗嘗這茶,這是韶州本地的山茶,今年的明前茶,茶葉細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也算是茶中佳品。”

顧桓說了這麼久的話,正好也渴了,就喚了下人進來重新沏了一壺茶。

顧桓雖然也是大家公子,但是對茶卻沒有太多的研究,只是見茶湯色澤嫩綠、茶香幽幽,淺淺抿了一口,也贊了一句:“好茶。讓人給家裡也捎一些去。”

“我已經吩咐下去了。”顧林笑著說,兩兄弟相視一笑,多年不見的生疏也瞬間消失無蹤。

顧林的到來,對顧桓來說的確是大驚喜,兄弟倆似有說不完的話,不一時日已中天,兩人一起去見過顧行的寡母,就請顧行一起吃飯。

顧行的母親是顧林和顧桓的族嫂,住在後院的一個偏院裡,叔嫂間隔著簾子問候了幾句。

“廚娘擅長做韶州家常菜,和金陵大不同,二叔、三叔嘗嘗合不合胃口,若不喜歡,再換一個也使得。”顧行介紹著,儼然有大管家的架勢。

顧桓看著桌上的菜,冷水豬肚、銀杏五彩丁、酸筍炆鴨、糯米釀豆腐、瑤山卷煙肉、炒芥辣菜……琳琅滿目的一桌、葷素搭配,雖然沒有王府夜宴的精緻,倒也別有風味。

特別是那道炒芥辣菜,是用芥菜和辣椒醃製而成,入口爽脆觸鼻,有些似日本芥辣,顧林一時不防被嗆了一下,顧桓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他向來不挑嘴,在後世也是嘗遍天南地北的,對這些獵奇的菜也接受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