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煜並沒有回驛站,一路向北走,他知道言芷畫一直跟在他身後,既沒有趕走她,也沒有和她打招呼,只顧著自己走著。

而言芷畫也沒有快速跟上,她始終和他保持一段距離,他走她跟著走,他停她跟著停,卻沒有打照面。

不知不覺,司馬煜竟走回上次借宿的那戶人家,只是,現在他們已經搬走,只剩下空蕩蕩的一間破房子,司馬煜沒有猶豫,走了進去,在上次坐過的地方坐下。

言芷畫見狀,默默地坐在他的身邊。

終於,司馬煜還是幽幽的開口,“你在同情我?”他語氣堅硬,似乎不願意任何人同情他。

“同情?殿下覺得臣女比殿下好得了多少?”

其實,她何嘗不是和司馬煜一樣,被蒙在鼓裡多年,如今突然知道真相,卻又無能為力,不能改變什麼,依舊只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相比之下,他們這點又算什麼,蓮妃娘娘才是最可憐的人,在自己的兒子面前失身,又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不能讓司馬律義知道,只能自己含憤離世,她才是最無辜最可憐的人,她的痛比他們要多上不知道多少倍。

“上官宮陵,終有一天,我司馬煜會讓你為這一切付出應有的代價!”司馬煜咬牙切齒地說著。

憤怒的人總是讓人心驚的,特別是這人還是司馬煜,蓮妃娘娘這個仇是一定要報,可是,上官宮陵手執兵權,司馬煜未必是他的對手,而他一旦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一定會急功近利,這樣,對他百害而無一利。

“殿下,報仇之事不可操之過急,否則,會適得其反。”言芷畫不知道她的勸說有沒有用,可還是盡力一試,她會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去阻止司馬煜沖動。

司馬煜閉上眼睛,深嘆一口氣,“這我明白,都這麼多年了,又何必急在一時呢?”他母妃泉下有知,一定也不想看到他為了複仇,而毀了自己,毀了身邊的人。

司馬煜能這麼想言芷畫很高興,她似乎覺得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他的志向遠不止於此,他應該不會為了報複上官宮陵而做出什麼沖動的事情來。

這些年,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冷靜,就算沖動也是一時,很快便能清醒過來。

“等會兒我們回去,我便讓洪伯為我解毒。”這件事都是洪伯的一面之詞,若是他的蠱毒解了,恢複了記憶,便可以知道洪伯所說的是真,還是胡亂編造的。

他也不會傻到只聽一個人講述的故事,便去對付上官宮陵,上官宮陵如今手握兵權,大晉四分之一的兵力都在他手上,連司馬律義都忌憚他三分,雖然司馬煜這些年也積累了不少力量,他掌握起來的兵力足夠對抗上官宮陵,可是,兩軍交戰,受苦受害的是大晉子民,而這些士兵也都是大晉人,他們倆的私人恩怨,不應該牽扯到別人身上。

再說,洪伯有一段時間在黎珞身邊工作,這是不是黎珞使得離間計他也不清楚,自己體內的蠱毒是要解的,何不現在就解,這樣,事情的真相就能明明白白的擺在眼前。

只是,這樣一來,這個夢魘就會一直圍繞著他,但,他可以承受得了,他輕輕鬆鬆過了這麼多年,也足夠了。

“殿下……”言芷畫有些擔憂,若是解開這忘情蠱,他的記憶就會恢複,他能接受得了這一切嗎?

“放心吧,這些年經歷了這麼多,還有什麼是承受不了的,畫兒,謝謝你,謝謝你陪在我身邊。”司馬煜說著,不自覺地站起來向言芷畫走去。

言芷畫也站起。

他輕輕地抱住她,她的個頭才到自己的胸口,如今乖巧而不知所措的模樣讓司馬煜心頭一暖。

回了驛站,洛神醫和洪伯都在等著他們,吃過晚飯後,司馬煜就和洪伯商討著解毒。

洪伯自然願意為他解去蠱毒,如果說除了這些秘密,還有一件事情他放不下,就是司馬煜身上的蠱毒,只有他才知道司馬煜身上蠱毒的藥引。

蠱毒的解藥易得,藥引卻難尋,而當初他就是下蠱之人,自然知道藥引是什麼,他看向言芷畫,似乎在尋求言芷畫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