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樹七彩流光,世界彷彿又恢複了色彩,夏語冰站在街道旁握著手機一笑,報了一串地址。

“好。”電話那頭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林見深很認真地將她所報的地址記下,然後又說,“天變冷了。”

“是啊,杭州都下雪了。”夏語冰抬頭仰望雪夜,澀著眼睛說,“家裡天氣怎麼樣?”

“濕冷,下了兩場冰雹,差點凍壞地裡的蘿蔔白菜。”

“哥……”

“嗯?”

“沒什麼,我就是……”

夏語冰吸了吸通紅的鼻尖,悶在聲音藏在圍巾裡顯得模糊不清:“我就是,挺想你了。”

但林見深還是聽清了,聽得很清楚。

電話裡有了一瞬的空寂,他似乎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地問:“你說你……想我了?”

“哥,聖誕快樂。”雖然,她知道林見深並不會湊這種洋節日的熱鬧,但這是她現在唯一能說出口的話。

用拙劣的手段岔開話題,又在情緒決堤之前匆匆掛了電話,夏語冰靠在咖啡店的櫥窗邊,沮喪地嘆了一口氣。

她真討厭因為愛情而變得當斷不斷的自己,討厭這顆不受控制怦怦亂跳的心。

真渣!渣女!她不吝於給自己貼上最惡毒的標簽,以平息自己洶湧而至的痛苦和負罪感。

最熱鬧的夜,夏語冰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將自己裹進毛毯中。屋裡沒有點燈,只有些許的霓虹燈光透過落地玻璃窗投射進來,夏語冰窩在床上,一方藍白的螢幕熒光鍍亮她的眼,她一遍又一遍地搜尋回鄉的高鐵票資訊,一遍又一遍地重新整理,終於在夜晚十一點前搶到一張明天最早的班次車票……

然而經猶豫之後,又淡然地退了票,將手機關了機,閉上眼強迫自己睡去。

夢裡很冷,她想念林見深黑色羽翼下的溫暖。

夏語冰是第二天才知道,夏宗澤和徐苗分手了。

她匆匆回到家的時候,夏宗澤剛從公司回來。他一貫整齊的大背頭垂下了幾縷,西裝隨意地搭在沙發靠背上,襯衣袖口挽到了手肘,釦子解開了兩粒,正坐在客廳裡獨自品著那瓶珍藏了十多年的紅酒,疏朗的眉目間有幾分頹靡的英氣。

夏語冰認得那瓶紅酒,是當年林緲準備用來過結婚十年紀念日的,只是還沒來得及品嘗就成了一段不能觸及的回憶。

“你和徐阿姨是怎麼回事?”夏語冰挨著夏宗澤坐下,小心地問。

“不合適,不想耽誤她。”夏宗澤笑了聲,將高腳杯裡的紅寶石色酒液一飲而盡,“搞到現在,我都弄不清自己是喜歡徐苗,還是喜歡像林緲的徐苗。”

夏語冰道:“爸爸,您不是一個會將別人當做替身聊以度日的男人,要是沒有一點感情,您會和她在一起兩年?”

“我知道,只是最近出了點事。”夏宗澤揉了揉眉心,並沒多提,“也許是我想太多了,年紀大了就總是患得患失。”

說著,他揉了揉夏語冰的腦袋,“別擔心,我會處理好,我還沒老糊塗到需要女兒操心的地步。”

夏語冰想起了林見深,不禁靠在夏宗澤寬闊的肩上,嘆道:“說起來我們也算是難父難女喲,太可憐啦!”

一家子失戀的人互吐苦水,陪夏宗澤聊完天回來已經是晚上九點,夏語冰下了車,踩著碎雪進了公寓小區。小區門口昏黃的路燈下,隱隱約約站著一道修長高大的身影。

有點模糊,但又很熟悉。

夏語冰還未反應過來,那倚靠在路燈下的男人倒是先一步嗅到了她的味道,緩緩站直身子,就這樣頂著肩頭的一層薄雪望著她,叫她的名字:“夏語冰。”

還是一樣清冷的嗓音,低低的,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心裡,轉眼融化成熱淚。

她猛地停住了腳步,像是被抽去靈魂一樣傻站在原地,使勁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那道身影依舊還在路燈下站著,映著百家燈火和枝頭的碎雪,喚她:“夏語冰,你上次回來時問我的問題,還作數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今天想多寫點甜甜的,但是剛好搬家,還要照顧家裡新養的狗子,又當爹又當媽實在太累了,明天我多寫點,謝謝大家的留言和營養液~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