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曇哭了一會兒,阿藻走了過來,阿曇便漸漸止住了眼淚。她的脾氣就是這樣倔,在有別人在場的時候,尤其是有她認為需要呵護的女孩子在的時候,她是絕不會示弱的。

哭完後的阿曇注意到了我顏色異樣的嘴唇,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的唇邊一抹,“爻君……你的嘴巴怎麼這麼紅?”

她不需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抓住阿曇的手指在我的手上一蹭,總算把血跡給蹭沒了。這不爭氣的血偏偏這時候又湧上來,我努力吞嚥,好不容易才沒露餡。

我抿了抿嘴,正經道:“他們給我塗了口紅。”

阿曇:“……”

為了看起來更真誠一些,我補充:“為了觀眾的審美愉悅,角鬥士上個妝也不奇怪,對吧?給我上妝的師傅說,這個色號是最近流行的‘斬龍色’。”

阿藻擔憂道:“劍靈君……你是不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他沒有。他這人說話一向沒正經,阿藻習慣就好。”阿曇把劍交到我手上說,“爻君,下一場……你答應我,一定要贏。”

“廢話不多說,你們快走吧。阿曇,你去山谷外等我,”我把劍塞回阿曇手中,“帶著這把劍走。我的身家性命,可都交到你手上了。”

阿藻說:“劍靈君,下一場你的敵人應該就是我見過一眼的怪獸!請你一定撐住,我立刻去外面搬救兵!”

“哦?阿藻的救兵比公主還大?”

阿藻搖了搖頭,卻又堅定地說:“他的官很大!而且他就算是為了捕捉那隻怪物,也會過來阻止這些人的暴行!”

阿藻口中的救兵應該就是她那位立志追蹤怪物的主人,既然是個大官,那也算是體質內的人。鬥獸場是合法經營的,而且在比賽前,所有角鬥士都會被強迫簽下生死狀。在這個自由的國度,這種血腥的娛樂活動恰恰合乎法度。我對她的救兵是否會反叛法度而産生了深深的質疑。

不過,女人失望的眼神是我一直都不喜歡見到的東西。“好啊,謝謝你,阿藻。”

“我們一定會帶人趕回來救你的!”如此陳諾後,阿藻拉著阿曇的手腕打算離開。

阿曇走了幾步後又停下腳步,“不行——我得留下。”

“阿曇,你在這兒看著我,我反而有心理壓力,”我理了理她被血汙黏住的秀發說道,“別鬧了,快走。”

“那麼,爻君,你會失敗嗎?”

我會失敗嗎?我生前百戰未有一敗,就連大陸的戰神神殿中供奉著的是以我為原型創造的戰神神像,可我唯一一次失敗,就一敗塗地、絕無翻盤的可能。只要活著,就會成功,也會失敗。永遠不會失敗的,只有神、不存在的人物和死人。我既沒臉說自己常勝不敗,又不想讓她有理由留下。

“阿曇,想看我失敗,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更何況,就算那百分之一的失敗機率發生,你們不是還會回來救我嗎?”我拍了拍胸脯,“聽阿藻的描述,那怪物不過就是棒棒糖成精了嘛!別那麼緊張。”

阿曇扶額長嘆: “爻君!我可真是服了你,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貧嘴,臭屁自大盲目樂觀沒羞沒臊……”

“呃,前面幾個形容詞勉強認了,可‘沒羞沒臊’是哪裡冒出來的?”

“總之……”阿曇深呼吸,“我們一會兒見。”

阿曇現在的模樣或許是她平生最狼狽的模樣,可我倒是覺得這時候的她可愛極了,她執拗、關切、柔軟地看著我,藍眼睛裡裝得進星辰大海。

阿曇和其他女孩終於消失在了我的視線範圍中。我被帶到了兵器庫中,挑選下一場競技的兵器。

“喂,有沒有大寶劍?”我朝兵器庫的看守吼道,“大寶劍,來倆!!”

選好了兩把趁手的長劍,披上鎧甲,戴著腳鐐和手銬,這下我全身上下都是丁零當啷的金屬物件,倒是有點像當街叫賣的小商販。

我緩步走向鬥獸場正中央,目光緊盯鐵門後面,那片絕對黑暗的區域。

隨著鐵門緩緩開啟,那神秘的怪物終於露出了它的真容。

在真正看到它之前,我想過無數種怪物的模樣:荒山大國的巨石獸、頭顱上長滿毒蛇的蛇發妖、腐爛惡臭的樹妖、獅身人面的斯芬克斯後裔……

可是,想象遠沒有現實恐怖。

在看到那怪物的第一眼開始,一種冰冷的、絕望的恐懼就像是一滴強酸藥水滴入了我的心房,我心裡的一個聲音就告訴我:我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 爻君:有人給我起了個雅號,“熱血、悲情、浪漫、正劇氛圍·終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