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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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女孩的身體從高處墜落後,沿著人行道路匆匆往來的行人倏地全都停下了腳步。他們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嘈雜的話語聲被黑壓壓的氣場籠罩,周圍如同被拉上□□般瞬間雅雀無聲,直到有人發出的刺耳的尖叫聲撕裂了這片死寂的氛圍。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咂舌閑談聲也開始慢慢浮現。正在這時候,一位婦女用力推開阻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潮,踉蹌地跑到人群所圍成的圈間。她呆愣了幾秒,隨即猛地撲到跳樓身亡的女孩身邊,歇斯底裡地哭喊起來。
聽知情人士說,死去的女孩患有抑鬱症,平日裡一直被關禁在醫院裡。因為這幾個月表現無異,所以當她提出想去外面走走散步的時候,眾人都沒太大懷疑。一開始幾天確實只是出門散步放鬆,一路上女孩都很聽話,沒有任何偏激的行為。不料今天她母親放心地去衛生間時,女孩卻偷偷地爬到房屋樓頂跳樓自殺了。
那個母親將女孩的身體用力抱在懷裡,哭得喘不過氣來。
她的哭聲回蕩在世界小小的一角,卻掩過了馬路上嘈雜喧鬧的車鳴聲。
悲傷是會傳染的,恍惚間,路滿也有些難過。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在醫院裡度過的日日夜夜,徘徊在一次又一次的治療之間。好幾次在昏睡中醒來,口鼻總是最先感受到呼吸機裡傳輸送出的氧氣,似是在宣示她尚且還活著的生命。
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紮根在心底的只有陳女士端著臉盆慢慢走近的身影,從熱水裡騰騰升起的水汽模糊了她的面容,卻蓋不住她眉間的疲憊。
兩人堪堪對上視線,臉盆‘咚’地一聲從陳女士手中脫落。熱水潑濺到身上,很快使面板變得鮮紅。陳女士卻不顧疼痛,快步跑向自己,她伸手緊緊地摟住自己的脖子。
陳女士瘦了,她抱著自己的手臂上的骨頭膈得人生疼,疼得難受。
久久未動,直到自己喉間發出黏膩微弱的呼喚,陳女士的背脊才有些微乎其微地聳動著,她的眼淚在枕上暈開,冰冷的感覺沿著耳廓蔓延。
陳女士是那麼的悲傷,那麼的無助。
以至於路滿撫上她背脊的雙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路滿想自己生來耗陳女士的命,折陳女士的壽,從小到大不曾讓她放心,讓她白發換黑發。
……
逐漸散去的人從身邊擦肩而過,輕微的碰撞使路滿從回憶中抽離。
生命從不是阻礙世界運轉的因素,它從不停緩地瞬息萬變,偉大而又冷漠。對於女孩的死,圍觀的人心裡多多少少會夾雜著感慨和憐憫的情緒,但也僅僅是憐憫而已。
“喂,走了。”
路滿微微轉過頭提醒秦榛,卻見秦榛煞白了臉,往日的神采奕奕全然不見。此時的他虛虛地靠在樹上,一言不發地越過前方的人群,愣愣地看著痛哭的女人和她懷裡死去的女孩。
他的目光閃動,似是蘊含著淚水,又似是流露出恐懼。
這是路滿從未見過的秦榛,脆弱得像是不堪一擊。
“秦榛……”路滿伸手想推動秦榛,不想手指才碰上他的手臂,秦榛便如同猛然間從噩夢中驚醒。
他右手緊緊攥成拳頭按在胸口,難受地大口喘氣。慢慢地,他抵在樹上的手臂顯而易見地顫抖起來,幾滴虛汗從他眉角滑落至下頜。該是難受極了,秦榛抬手直接粗暴地扯下遮擋住臉的口罩,彈性帶因過度拉扯在耳後留下一道明顯而又鮮紅的痕跡。
疼痛從耳後蔓延,猶如蟄伏已久的野獸終於一觸即發。
秦榛無力地蹲下身,忍不住開始幹嘔起來。
鼻腔因著突如其來的壓力而酸脹不已,刺得他眼淚也不斷地溢位眼眶。
女孩慘死的身軀,他媽自殺的場景,破舊簡陋的房子,烏煙瘴氣的房間,墮落虛度著每天。還有那□□交纏的肉體,各種畫面在秦榛腦中強制般重複交叉著閃過,充斥地他頭痛欲裂。
婦女慘烈的哭聲化作帶刺的長鞭,一下下鞭撻在他身上,像極了他媽毒癮發作時拿他出氣時的感覺。
過去與現在不經意地交疊,塵封的記憶沖破禁錮它的木塞,頃刻間撲湧滾出。
在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媽媽的死打斷了所有平靜,隱藏在冰川下不為人知的情緒在黑暗中狂亂滋生。猶如被開啟的潘多拉魔盒,黑暗席捲了光明。
她曾用最惡毒的話語咒罵著他,又比世間任何人都要愛他。只是她給他的愛太微不足道,比不上愛自己的萬分之一。
……
路滿眼睜睜看著秦榛在自己面前昏倒在地,嚇得她連撥打120的手都止不住地顫抖。
救護車一路無阻地開向市二醫,途中路滿懵逼的大腦也開始慢慢反應過來。晚自習早已開始,現在回去估計又要被叫去辦公室批評。更何況此時秦榛這狀況,她也可能隨便撇下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