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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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榛知道自己又做夢了。
在那間髒亂破舊的小租房,他被關進黑暗逼仄的衣櫃裡。陽光透過狹窄的縫隙照在他陰鬱的臉上,留下一道明亮的光線,如同將他生生分割成兩人。
弱小的微光甚至照不亮裡頭的尺寸之地,他卻可以把外頭的情景看得清楚。
老舊的木床隨著床上兩人的動作不停地晃動,前晚他偷偷塞到枕頭下的玻璃珠一點一點地滑出,最後‘砰’地一聲墜落到地板上。
咕嚕咕嚕的滾動聲被女人越發高揚的呻&039;吟聲淹沒,他垂眼注視著玻璃珠向衣櫃而來。窗外小販的吆喝聲依舊在響著,房間裡是兩人淫&039;亂的聲響,空氣中惡心的氣味永遠揮之不去。
他盯著被玻璃珠反射的七彩光輝,不作聲響,滿腦子卻圈是男人猙獰的表情和女人迷離的眼神。
秦榛記得自己曾編織了一大段話去騙路滿,雖然結局不甚人意,被不留情面地戳破了謊言。但正如他所說,假話並非全是假話,真有那麼一些是真話。
在還沒被接回秦家時,他家裡確實特別窮苦,吃了上頓沒下頓。
秦榛很小便知道自己是他媽偷偷懷上,又偷偷生下的,用來進秦家的籌碼。
他媽懷著他時,便打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打算。然而秦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要是路邊一個隨便的小姐都能成為秦家女主人的話,那隔天就要被整個圈子裡的人笑話了。
所以當他媽抱著才幾個月大的他得意洋洋地去秦家時,卻被秦家不知哪裡偽造出來的非親子證據轟了出去。
富麗堂皇的秦氏本家,端坐在沙發中間的老太太不怒自威,兩邊是等待看好戲的小輩,睨向他們時的眼神皆是不屑嘲諷。
其實這些事情秦榛根本記不得,幾個月大哪來的記憶,他被他爸接回去時秦家早已各自分家。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媽一邊抽打他一邊咒罵秦家時說的。
被趕出秦家後,許是心裡過意不去,他爸背地裡塞來一張卡。
若是不賭博不吸毒,卡裡那筆錢確是能夠支撐兩人活大半輩子的。
可不巧的是他媽兩者都沾,好賭成癮,嗜毒成癮。
日子每天都荒淫無度,就像活在下水道的蛆,汲取著那點血肉而活。
秦榛一天天長大,記事以來,他媽要麼帶各色各樣的男人回來,要麼就拎著錢包徹夜不歸。
生活除了此,竟無其他事可做。
若是有男人來家裡,他媽便直接把他藏進衣櫃裡,不管不顧地和男人上起床來。若是一夜豪賭回來,便永遠像是輸了一宿一般,拎起他就是拳打腳踢。
時間久了,任何事情也漸漸麻木了。他求著最好是來個天災人禍,兩人都別活了。
他對自己的未來無望,想著能多活一天便是一天,不料他媽熬不住毒癮從樓頂一躍而下,直接死在了他面前。
地上的血不多,卻是頭顱破裂,分辨不出的鼻子和嘴巴還沾著血跡。
他恨她,怨她,更有時甚至想殺了她,卻從未想過她真的死去。
可是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活著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
秦榛看見自己淡漠地踩過他媽的屍體,面不改色地往漆黑樓道走去。夢境轉換,一瞬間走進漫長的隧道中,盡頭幽暗無光,腳下踩著黏膩的血,像是三伏天汙水橫流的垃圾,氣味惡心透頂。
夢到最後,恍如一會是夢中人,一會又成了觀夢人,怎麼也醒不來。
他想,他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