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論沈清遠以後多麼位高權重, 權傾朝野, 但他如今還落魄著, 在沈家附近的一家書院裡教書為生,賺得的銀錢不多,勉強夠過活。

沈清遠今年剛及弱冠,男子二十冠而字,該是舉行冠禮, 並賜以字的年紀了。

但是如今他孤家寡人的, 雖有幾個親戚, 但也都疏遠了,舉辦這麼個冠禮倒也沒趣。

自從沈家出了事, 旁人都恨不得與他劃開界限, 那裡有人願意上門拜訪?

沈清遠動作嫻熟地生起火, 君子遠庖廚什麼的,在生活面前完全不是對手, 人無論淪落到什麼地步, 總是能活下去的, 他之前也是矜貴過的,但是現在身體力行地證明瞭翩翩佳公子也是能生火做飯洗衣服的。

他一邊添著柴, 突然想起了今天那個身著紅色羅裙的少女,明眸善睞,眉目纖纖,額下一彎新月形狀的花鈿,美豔逼人的很。

沈清遠是認識她的, 不過也就僅限於見過,兩人並未說過話,但是沈清遠經常在路過南明街最東頭那個甜食鋪子時見到她。

附近誰不知道,南明街上經營甜食鋪子的那個姑娘容姿出眾,相貌豔麗,喜穿紅衣。

年方二八,孤身一人,家無長輩,家底還頗為豐厚,再加上長得好看,這附近的不少男人打她的主意。

大概是因了這老闆娘長得好看,又能說會道的,甜食鋪子生意也很是不錯。

經常有人專門挑老闆娘在的時候去,就為了跟她說句話。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幫自己,但如今也算是欠了她一個人情了,沈清遠微微嘆了口氣,輕輕淺淺的,很快就消散在了細雨之中。

“噔、噔。”外面有人敲門,沈清遠起身去開門,一個身著綠衣的清秀姑娘一臉羞怯地看著他,手裡捏著一個刺繡精美的荷包,見了沈清遠後,微微有些吃驚,“清遠哥哥,你這臉上是怎麼了?”

“不小心劃了一道。”沈清遠淡淡道,笑容疏離,“不知荷葉姑娘有何事?”

那綠衣姑娘立刻紅了臉,也不問沈清遠那傷口了,低頭道:“我、我閑來無事繡了一個……”

話還未完,拐角出來一個胖胖的婦人,那婦人直接打斷了那綠衣姑娘的話,一把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後,笑著對沈清遠道:“唉,沈公子你別見外啊,我家這丫頭性格就這樣,小家子氣,上不了臺面,她是想問您要不要新鮮的藕?我家那口子剛剛挖上來的……”

“鄰裡鄰居的,我待會兒給您送過來,就當是您教我們家那傻小子的謝禮了。”

沈清遠也大致知道那婦人的心思,微微頷首道:“多謝您了,不過不用了,那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那婦人見狀也不推脫,拉著不情不願的綠衣姑娘直接走了,一會兒,沈清遠就聽見那婦人的聲音遠遠地傳來,語氣訓斥,帶著恨鐵不成鋼,“死丫頭,我就那麼一會兒沒看到你,你去找沈家那個小子幹什麼?光長那張好看的臉皮有什麼用?一不能入仕二沒有祖産,跟著他喝西北風啊……”

沈清遠倒也不在意那婦人的話,相比之下,他覺得那個綠衣姑娘更難打發。

那綠衣姑娘名為荷葉,一直對他有好感,他明裡暗裡拒絕過好多次,可就是不管用,最後只得委婉地透露給了她娘,雖然透露的方式有些委婉……

不過打那兒以後,荷葉她娘就把荷葉看得死死的生怕那姑娘被沈清遠騙走。

沈清遠算準了荷葉她娘不會讓荷葉跟著他,她家裡也算是小富之家,斷然不會把姑娘嫁給他這一窮二白還不能入仕的酸腐讀書人的。

現在這個麻煩解決了,沈清遠鬆了一口氣,他平生最怕這樣的糾纏,是不願沾上一星半點的,他剛剛想把門關上,忽聽得一清脆女聲道:“沈公子,且慢。”

沈清遠扭頭,一身紅色羅裙的姑娘撐著一把二十四骨的天青色油紙傘,站在青石板上,抬頭沖他一笑,豔麗而明媚。

沈清遠聽見她語氣歡快道“沈公子,我來給你送傷藥了。”,那少女笑得狡黠,顯然是將剛剛的事情看進眼裡去了。

沈清遠聽見她的話,怔了一怔,半晌才輕聲重複道,“傷藥?”

夏嫵在沈清遠走後就回了甜點鋪子,最近這段時間的生意不好,鋪子關了一會兒也沒事。

夏嫵覺得自己這次算是走上了人生巔峰了。有房有地有家店,手裡有些閑錢,家底也算是頗為豐厚了,比家破人亡的沈清遠來說算是幸運了。

系統提醒她去給沈清遠送點兒傷藥,刷刷好感度。

外面還在下著濛濛細雨,正是梨花榆火催寒食的時候,天氣微涼,帶著初春的清新氣息。

她拿了把傘,另外還給沈清遠帶了些自己做的甜點,挎了個竹籃子就出去了。

系統指引著她到了沈家那裡,隔著不算遠,只是沒想到剛剛到就看到一個身著綠衣的姑娘含羞帶怯地敲了沈家的大門。

然後夏嫵就目睹了整個事件的經過。

包括沈清遠最後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系統在腦海裡給夏嫵解說,事情的前因後果都清清楚楚地陳述了出來。

雖然沈清遠落魄到了這般境地,還是很受姑娘歡迎的啊,畢竟長得就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

夏嫵感嘆一聲,長得好看就是賺便宜,哪怕一窮二白還是有小姑娘撲上去,也不怕被騙。

因為之前記憶的原因,就算沒了感情,她也對沈清遠有著天然的好感,畢竟他上輩子對她那麼好,夏嫵對沈清遠的感覺總是有些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