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 劍傷多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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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列車徐徐的弛向瑞麗城,夜晚的瑞麗霓虹璀璨,光彩奪目得像不能直視的寶石,也就是在四年前,陳宜祿給自己腿上綁上收藏了一輩子的全部石頭和翡翠,從同樣光彩搖曳的瑞麗江一縱而下,那時已經是午夜過後,夜涼露冷,萬籟寂靜,夜色清冷發硬得好似凝固的翡翠,陳宜祿跳水的地方盪漾起幾圈水波,是這個死寂的夜裡的僅有的活色。最後,波紋也被夜色熨得平整,在這個人人酣睡的夜裡,沒有人會想到有個投資失敗的賭石青年,以微不足道的一跳,並沒有蕩起他期盼的光彩奪目殘生裡的漣漪,直到四天之後,他發脹的屍身漂浮於水面。
鬱青巖想起跟他那次無趣的通話,還有後面發生的事情。
就像陳宜祿所說的那樣,他跟沈旭華之間感情的確出現了很大的裂縫,兩人看生活和事物的分歧越來越大。每次的通話和聊天變的越來越短越來越顯得無關緊要,她總在鳴著軍號的話筒聲裡急匆匆的掛掉電話:“掛了啊,馬上要集訓了;哎呀!不要再說了,我們要出任務了!”
有時候他急眼了,對著電話直吼:“別老跟我說沒時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部隊裡被撮合給了一個支隊參謀,領上尉警銜,我沒有說錯吧,沈旭華同志?”
那邊傳來她憤恨又無可奈何的聲音:“青巖哥,你說什麼都可以,還有,我最後再說一句,你聽過的未必是真的,而且這陣子我出任務很急…,還有!你變了,我還是那個我,你賺了幾個錢之後,你真的變了,變的急躁功利,什麼事情從你口裡說出來都成了利益、金錢、價值,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金錢和利益的刻度去衡量了。”
他未加思索就要反駁,可是她已經急匆匆把電話給掛了,他發恨的咬牙切舌:臭婆娘,明明是自己有了人,這會兒倒給老子先賊喊抓賊!他氣得把電話摔在地上,茫然地望著燈火闌珊的城市,破碎斑駁的城市的燈火閃爍不定,心裡不禁一陣懊喪,想起手機裡還有很重要的客戶電話和軟體,又踅回來彎腰撿起手機,液晶屏像一片焰火,也酷似這片搖曳破碎的夜色。不想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在斷裂的螢幕上看不出來電號碼,幸好還能右滑接聽,對面是熟悉的聲音:“巖子,我喝醉了,你是個什麼玩意,叫你來舒服享樂你也不來,裝的什麼孫子聖人”,是陳宜祿的聲音。
剛才和沈旭華一通電話令他心浮氣躁、懊惱無力:“你孫子在哪裡現在?”
那邊傳來陳宜祿驚喜的聲音:“哈,你孫子倒是想明白了,我還在泰國清邁呢,趕緊的過來,我等你啊!”
他憂鬱了一下:“也不能說走就走啊!”
陳宜祿那邊急了:“你不是有商務鑑證嗎,不是說走就走還咋地,你還是忘不了那娘們?”
他苦笑道:“不提她!”
“那為什麼不能來?”
他看看手機:“手機壞了,看不到螢幕了,我到清邁怎麼找你,總讓我換個手機螢幕吧?”
那邊大笑:“哈哈!就知道你小子剩那點能耐,跟女朋友吵架了就摔手機出氣,趕緊過來吧,這邊換正版屏還更便宜,你哪也別去了,你下機場直奔Hostel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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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我在308房等你!”
“花錢的感覺怎樣?”陳宜祿滴溜著一雙長在肥頭大耳大臉上的小眼睛問他。
“還好。”
“好什麼好,爽不爽,錢是掙來花的,不是掙來存的,貨幣存在的意義就是讓它流通起來。”
他一臉苦笑:“那也不能一晚上流通八萬吧,那可是人民幣,不是越南盾,陳總!”
陳宜祿得意得哈哈大笑,笑的滿身的肥肉都在亂顫:“出來玩你就別心疼錢了,明天起了去越南啊,這一路好好耍耍,哥們我’對美了’!(越南話,我請客”
他指著他那身得意又富貴的米其林肥膘:“陳總講話就是霸氣,但俗話說,嫖資不當請,我還是自己來吧,佔什麼便宜也不能在這件事上佔。”
陳宜祿骨碌著賊亮的小眼:“哪個王八俗話說的,不可信,沒根沒據的”,一副不容辯駁斬釘絕鐵的樣子,彷彿這次他做東是鐵板釘釘的事,跟宣示臺灣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神聖不可侵犯的一樣。鬱青巖看著自己這位哥們的神態,心想那胖子雖然一大堆毛病倒也是一個古道熱腸很夠意思的朋友,只是這人花錢從不計後果,好像銀行開在他家似的,他多次好言相勸,他竟也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論和世界觀,反而自己要上了他的“道兒”,變成他回來勸他:什麼“錢財乃身外之物”、什麼“錢是掙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什麼“花的越多掙的也就越多”、還要在最後補充一句“糞土當年萬戶侯。”
他想著既然出來玩了,那就遂了他的興,以後再想著方兒勸他得了,陳宜祿看他臉色有些奇怪,就說:“你是不是被沈旭華那娘們折騰傻了,這會兒乾笑啥,像個倭瓜似的。哎!我問你,你賺那麼多錢,有沒有給她打過錢?”
他收起笑容:“沒有呢,給她她也不要,堅持給多少次了,死活不要的。”
“那什麼888,520也不收?”
“哦,那個小錢,她倒收,就是收了之後倒要落數你幾句,要我好好存錢,說她工資夠用,還有得存,化妝品也用不上,還是要我自己存錢唄,我說我不用你勸,你去勸你胖哥陳總吧!”
陳宜祿滴溜著一雙似鑑別石頭的細眼道:“哪有愛人不肯收對方錢財的道理,更何況現在的姑娘,哪個不是拼命想找個有錢的,哥們兒,我斷定你這妞早晚要吹,她不肯受惠於你,明擺著不打算跟你往後過日子嘛!”
鬱青巖也是一臉木然,陳宜祿繼續道:“不過那沈旭華倒是有點奇怪,愣是拉咱去緬北一個亂墳崗上去看那個墓,就那墓碑上僅有的那張照片,也不知道墓主人叫啥,看著殘缺不全的碑文記載,說是入緬遠征軍的抗日英雌,後方醫療隊的,愣是跑上前線舉起巨石砸死一個鬼子兵。那也夠神奇了,誰知道你馬子更奇葩,竟然一直苦苦纏著你,讓你去查那個墓主的籍貫和真實姓名,感情是讓你帶著烈士回家呢,就算那個女孩的英靈猶在,放到現在也該九十多一百歲了吧?還說什麼不能讓英雄籍籍無名流落於枯草荒崗,想起來就讓人後背發涼。呸!呸!晦氣,害得那次回去之後,我看石頭老是看走眼,虧輸了我不少錢!”
沈旭華當兵之前,對一些英雄人物和故事都極盡頂禮膜拜,甚至常常幻想著自己就是他們其中的一個,他有時候也開玩笑似地說:“你要是個男的就好了,肯定會是個鐵骨錚錚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沈旭華噘嘴道:“難道我女兒身就不能當將軍,古時候…”
他搶白道:“有穆桂英掛帥花木蘭從軍呢是不是,還有瓊崖紅色娘子軍呢是不是,還有那亂石堆裡籍籍無名的少女英雄呢是不是?”
她看著他把她的話都倒背如流完了,得意的昂胸翹首:“吭!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