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去多久了?”趙新問道。

“大概二十分鐘了吧。”丁國峰補充道。

趙新想了想便說道:“我先進去看看,你們先等一下,有事我叫你們。咱們人高馬大的,別嚇著他們。”他說完便撩開門簾進了帳篷。

帳篷裡的四個人,已經聽到了外面的說話聲。趙新一進來,就看見魯壽山扶著潘秀成,徐福南拉著徐壽南,都跪在了地上。

“多謝老爺們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永不敢忘!”潘秀成伏地叩頭,徐福南也拉著弟弟一起磕頭。

趙新微笑說道:“都起來吧。你大病初癒,好好休息幾天。”

見四人都站起來後,趙新讓他們都坐下,自己也盤腿坐在了墊子上。魯壽山他們見趙新坐下後,才小心翼翼的也坐了下來。

“魯大哥,你們找我什麼事?”

“趙老爺,您叫我壽山就行。”魯壽山一拱手,表示不敢當“大哥”二字。

“行,那我就稱呼你壽山兄弟。”趙新微笑點頭。

“趙老爺,我們兄弟和兩位孫少爺蒙您搭救,您又出手醫治了秀成兄弟和福南少爺。我之前聽秀成兄弟給我講,您和那位劉老爺昨天夜裡還徹夜不眠的照料他們。如此大恩,我們實在無以為報啊!”

趙新一擺手:“先不說這個。你們有什麼打算?”

魯壽山慘然一笑:“從寧古塔逃出來後,我和秀成兄弟原本想一路往南,可路上發現了官兵巡查。以前我聽一個運糧的旗丁說過,知道從大嶺往東,順著河道再到海邊有個漁村。

我們原本的打算是在漁村附近躲過這個冬天,等春天冰化了,就找條船往南去朝鮮國。誰成想,秀成兄弟和孫少爺都病倒了。”

趙新搖了搖頭道:“從這裡到朝鮮,大海茫茫,你們想找條小船划過去,肯定是九死一生。”他停頓了一下,突然問道:“你們懂滿語嗎?”

魯壽山和潘秀成都點了點頭。潘秀成咳嗽了兩下,開口說道:“趙老爺,我們兄弟倆在寧古塔為奴的時候,那些披甲兵和旗丁,沒人說漢話,都說滿語。一開始的時候我們也聽不懂,可挨鞭子挨多了,也就慢慢記住了。

壽山兄弟識字,腦子也比我靈光。好多訊息,都是他從旗丁那裡打聽來的……”

魯壽山這時接話道:“趙老爺,您要用得著我和秀成,只要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做牛做馬。我只求能保住徐家這兩條血脈。

當年來寧古塔的時候,老夫人走到半路就不行了;第二年冬天少夫人也歿了。

少夫人臨終前哭著求我們一定要照看好孫少爺兄弟,我和秀成都是跪下發過誓的。

趙老爺,我知道您是個大善人。

您能把自己住的地方讓出來,給秀成兄弟和這兩個孩子住。那麼好的房子和鋪蓋……說實話,徐家當年也算是東臺最富裕的人家了,就是在泰州也是數得上的。可我覺得跟您那房子裡的擺設也無法相比。

趙老爺,只要您能收下孫少爺兄弟,給他們口飽飯吃。哪怕是殺人放火,我也決不皺一下眉頭!”

話說到這裡,潘秀成也重重點了點頭。兩人不約而同的又跪在趙新面前,重重的叩了三個頭。

趙新看著眼前的兩人,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不瞞二位,我這裡也是帶著一群海外流民,他們之前的境遇都和你們都差不多。村子裡都遭了大災,可他們的官府也根本不關心這些人的死活。

我是湊巧遇到了他們,也算是結下了一個緣分。如果連我都不管的話,他們也只能變成荒野裡的白骨。

不說了這些了。今後我必然會有用到二位的地方。這兩個孩子你們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就絕不會餓著他們。”

魯壽山和潘秀成一聽,頓時大喜,連忙對一旁坐著的徐福南和徐壽南說道:“快,快給趙老爺磕頭。”

在寧古塔為奴的五年生活,已經讓八歲的徐福南逐漸懂得了一些人生的艱難,他拉著弟弟徐壽南跪在趙新面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都起來吧。”趙新將兩個孩子扶起,繼續說道:“我不用你們當奴隸。我會找人教你們讀書識字,總不能讓徐家這書香門第從此丟了傳承。等你們倆長大了再幫我做事吧。”

“是,謝老爺。”老大徐福南一聽以後能讀書識字,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而六歲的徐壽南知道面前的這位老爺是個好心人,於是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將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後,才冒冒失失的說道:“老爺,我能和那位大眼睛的姐姐一起玩嗎?”

趙新哈哈一笑,對徐壽南說道:“大眼睛姐姐的名字叫做阿妙,也是一個沒了父母的可憐孩子。現在營地外面有庫爾喀齊人來換獸皮,你們先不要出去。等人走了,你要想去找就讓你哥哥帶你去吧,不過可千萬不要離開營地。”他說完就伸手分別胡嚕了一下兄弟倆的小腦瓜。

趙新轉頭對魯壽山和潘秀成說道:“至於你們倆,先暫時在營地裡養好身體。”

他見對面兩個人都要說話,便抬手阻止了他們,繼續說道:“眼下還是冬天,海面都凍上了,要等冰化也要到來年三四月份。在這之前,我們除了砍點樹用來生火之外,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好好休息幾天,等身體調養好了再說。該用到你們的時候,我自然會有安排。咱們這裡,沒有吃閒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