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破廟偶遇老瓜賊(第1/2頁)
章節報錯
垂柳村的人和戲班一起出發後,一連趕了二十多里路。他們一半人是想著趕緊回寧海州跟軍管會交差,然後回家過年;另一半則是想著趕緊把糧食拉回去,所以路上就沒怎麼耽擱。
臨近晌午,天突然變得陰沉沉的,沒過一會,如絨似絮的雪花颯然而落,僅過了一頓飯的工夫,遠山近廓都成了白的刺眼的冰雪世界,前方的道路也變得綽綽約約朦朦朧朧。
馬車上的戲班眾人都被凍的瑟瑟發抖,大夥趕了半天的路,也都累了。班主見雪太大不好趕路,只得讓打頭的人帶著大夥上了驛道西面的一處緩坡,那裡有座廢棄的廟。
這是一處三進的院落,前院的正殿遭過大火被燒成了白地,山門已經倒塌,連牌子都沒了。好在西牆被人開了個挺大的口子,於是眾人便趕著馬車進了院子,垂柳村的村民也推著獨輪車進來了。
楊二堂和李大春等人繞過殘垣斷壁的正殿,來到空落落的後院,就見除了西廂那幾間房只塌了一角,東廂房的一排屋子都成了殘檁斷簷,落了寸許厚的雪蓋。呼呼的北風滿院迴盪,要不是他們一行人多,真讓人覺得心裡發滲。
李大春轉頭踅摸,就見在破敗的東廂房前有口水井,黑洞洞的井口在雪地裡格外顯眼。上午這一路狂趕,他葫蘆裡的水都快喝完了,於是便想著去打點水。誰知剛走兩步,卻不料地上有冰,只是被雪給蓋住了,“嗤”的一滑,坐坐實實就來了個大馬趴!
噗嗤,楊二堂等人都樂了,正要說話,西邊那排廂房草簾一動,十幾個蓬頭垢面的叫花子走了出來。這些人一個個穿的破衣爛衫囊囊腫腫,手裡還拄著打狗棍,擺出一副戒備的架勢。
“幹啥的?”
楊二堂等人被嚇了一跳,沒想到這裡居然住著人。那個叫做翠翠的男旦尖著嗓子低聲道:“咦~~忒夷賴了。”
當著乞丐面說人家髒這可不是好話,於是楊二堂忙道:“對不住,俺們是過路的,雪太大了避一下。”
乞丐們都沒動,稍過片刻,就聽一人操著沙啞的嗓門道:“進屋烤火去,都傻杵著幹啥!”
楊二堂順著說話聲看去,就見那人穿著件油漬麻花的老羊皮袍,腳下蹬著一雙汙穢不堪的粗布靴子,一頂破舊的氈帽壓的很低,只能看見半張髒兮兮的鬍子臉。
眾乞丐聞言,這才都轉身進了屋。楊二堂見狀,只好叫上李大春等人回到了前院,把情況跟戲班眾人說了。
大家一聽後院有人佔了,都傻了眼。最後只得來到被煙火燻得焦黑的正殿殘垣處,清理出一塊空地來,又用戲班裡的旗杆和垂柳村人手中的棍棒撐起了一大塊油布,總算勉強棲息。
可是光有躲雪的地方還不成,還得弄柴火生火,最好能燒鍋熱水,讓大夥祛寒,吃口乾糧。李大春自告奮勇,帶了兩人去後院倒塌的東廂房找木頭,楊二堂也不願縮在冰冷的帳篷裡待著,想著那幫乞丐屋裡肯定有乾草,便決定去跟人家要把乾草當引火物。
…
他來到後院,在西廂房的擋著草簾子的窗稜上拍了兩下,沒一會,那個沙啞的嗓音又響了起來:“幹啥?”
“兄弟,恁屋裡有乾草嗎?俺跟恁弄一把,生點火。”
他等了一會,就聽屋裡傳出了淅淅索索的聲音,像是有人走動,隨後那聲音又道:“進來拿吧。”
“謝了!”
楊二堂撩開草簾進了屋,撲面而來一股子夾雜著汗臭腳臭的熱氣。屋子裡光線很暗,他乍從白花花的雪地進來,幾乎甚麼也看不清。等略定了神,再一看,好麼,兩間廂房居然是通的,十幾口子都控背躬身的窩在靠西牆的地鋪上,地上生了堆火,一把被煙氣燎的烏黑的水壺吊在架子上燒的咕嘟嘟作響,壺嘴冒著水汽。而在北頭的土炕上,盤腿坐著之前穿羊皮袍那漢子,正眯著眼看向他。
此人的帽子這會沒戴,長著一張略顯瘦削的圓臉,大眼睛,塌鼻樑,留著一把毛扎扎的絡腮鬍子,臉上看上去髒兮兮的,說不清是汙泥還是被煙燻的。
在來這個戲班前,楊二堂曾跟著其他戲班跑江湖十幾年,三教九流的人見了無數。此刻他就覺得眼前這幫花子有點不對勁,可具體哪兒不對,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
炕上的傢伙啞著嗓子道:“都要過年了,嫩這一大幫人是幹啥的?”
楊二堂訕笑道:“還能幹啥,跟著戲班子混口飯吃。”
此時地鋪上的一個乞丐突然來了精神,問道:“嫩會唱戲?來兩句聽聽唄。”
“俺就是個打雜跑腿的,可木那本事。”楊二堂說罷咧開嘴一笑,眾乞丐這才看見這廝居然少了顆門牙,於是原本期盼的神情又黯了下去,低著頭不再理他。
楊二堂又道:“哎,俺前幾天路過縣城的時候,聽說衙門正施粥發糧,恁咋不去呢?”
“官府的話要是能信,老母豬都能上樹。”沙啞嗓音罵了一句,把手伸進懷裡摸索了一會,捉出一隻跳蚤,隨手往炕下的火堆裡一扔,發出了“啪”的一聲。他這才對地鋪上一人道:“三兒,從你鋪蓋下抽把乾草出來,給人拿去生火。這光景出門在外都不容易。”
楊二堂眨了眨眼,接過遞來的乾草,揣進懷裡,躬身道了句謝,轉身出了屋。他快步走出院子,隨即就變得大步流星,好幾次差點滑倒。來到油布帳篷底下,他一把拽著戲班班主,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交頭接耳了幾句。
戲班班主聽完愣了一下,看著楊二堂道:“嫩木看錯?”
楊二堂急聲道:“絕錯不了!俺跑江湖十幾年了,這點眼力勁還有!”
班主沉思了片刻,扭頭對帳篷裡躲雪的眾人道:“現在都聽我說,所有人別說話!”
眾人雖然都覺奇怪,可還是靜了下來。隨著戲班班主開始輕聲解釋,大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炷香後,所有人都從帳篷裡鑽了出來,套車的套車,收拾的收拾,轉眼熱熱鬧鬧的一處就又變成清冷之地。
…
李大春帶著兩人好不容易從廢墟里找出幾根還算乾燥的椽子,等回到前院,一下就傻了眼,之前搭的帳篷已經撤了,所有人都在頂風冒雪的收拾東西裝車,看樣子是要立刻上路。
他拎著木頭走到馬車前,膘乎乎的道:“那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