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彼之羅網我之陷阱(第1/2頁)
章節報錯
兩支甲兵小隊出動的時候,雪已經下的越來越緊,地面的雪已積半尺,將這座包含十里秦淮和無數樓臺亭榭的石頭城籠罩在了亂羽紛紛萬花狂卷中。而因為沒人打掃,粉黛青瓦的隨園屋舍也被雪遮蓋的只剩了白色的輪廓。
包括帶隊的伍尼和蘭春在內,六十多人都是頭戴鐵盔,盔外罩著大厚棉帽,身穿厚重的布面鐵甲,此外還在甲衣外又疊掛了一層兩三寸厚的棉甲,足有四十多斤,一個個臃腫的就跟頭熊似的。
沒辦法,去過關外戰場的伍尼和蘭春深知北海軍連發快槍的厲害,就這樣他們倆都嫌不夠。不過對這些京口甲兵中精銳來說,穿這麼一身已經是極限,要是再穿,不光弓舉不起來,連刀都揮不動。
話說後世不少人以為到了清代中期,八旗兵作戰就只穿內含鐵葉的棉甲,而綠營更是連甲都沒有。其實這個看法大錯特錯,都被影視劇給騙了。
最起碼在道光時期,八旗兵作戰依然要穿鐵甲,而綠營因為人多待遇差,鐵甲只能做到將官和少數精銳才有。具體到八旗兵,鳥銃兵和步甲兵為了活動方便要穿內含鐵葉的棉甲,馬甲兵則要穿鐵甲,而且為了防火槍,鐵甲外面還要再罩一副棉甲或者毛氈。
否則乾隆時代的幾千索倫兵為什麼能在老官屯憑著弓箭就殺的緬甸兵哭爹喊娘?追著大小和卓一直打到蔥嶺?在喜馬拉雅打的廓爾喀抱頭鼠竄?
悍不畏死是一方面,雙層甲的保護也是很重要的。
定親王綿恩在發完銀子後沒有回滿城,而是去了永慶寺。先前他已經跟伍尼和蘭春交待好了,兩隊人如果進展順利,他就會派大隊人馬壓上去。
對南面的伍尼小隊來說,進展順利意味著他們要穿過菜地,越過花園,然後從竹牆進入桃花堤;而對北面的蘭春小隊來說,只需走過隨園外的那條青石板路,然後進入隨園的大門就可以。
綿恩之所以這麼照顧後者,是因為蘭春的阿瑪是他的奶兄弟。然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就這麼短短一里多地,蘭春和他手下的甲兵走的那叫一個艱難。
話說當年袁枚在設計隨園的時候,為了營造出“曲徑通幽”的效果,就把從紅土橋到正門的這段路設計成了“S”型。
也就是說,要想從紅土橋抵達隨園大門,首先要西行一百五十米,然後左轉向南走上三百多米,期間還要穿過一道古樸雅緻的柴門,頂到頭再右轉向西走五十米,才能來到隨園的大門口。
問題是如果只是青石板路倒也罷了,關鍵是道路兩側全是茂密的竹林。這都是袁枚在幾十年前種的,如今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枝葉遮天蔽日。
這樣的道路對登門拜訪的客人固然是意趣盎然,尤其是炎炎夏日,令人暑氣全消。不過對蘭春這支人馬來說,每前進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從兩側的竹林裡就射出一支暗箭。
有句話怎麼說來的,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就當三名走在前面的甲兵拐進向南而行的那個路口,一根幾乎貼著地面、而且被積雪和枯葉掩藏的絆索,被走在第二位的甲兵觸發。
只聽“當”的一聲脆響,一顆草綠色的卵型物體從覆蓋著枯葉殘雪的粗大竹筒裡彈了出來,滾落在了石板路上。還不等那甲兵看清是什麼東西,“轟”的一聲巨響,三人瞬間就被一團火光吞沒。
與此同時,幾枚大小不一的破片也隨著衝擊波向外激射而出,其中一枚正好打在包著溼棉被的八仙桌上,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
這番動靜不光把蘭春和其餘甲兵嚇了一大跳,連南面還在菜地裡的伍尼那隊人馬也都是慌的一貓腰,個別甲兵更是直接撲倒在了雪地裡。
這年月的城市裡本來就沒什麼噪音汙染,再加上今天全江寧城戒嚴,老百姓不能隨意上街,所以整座南京城比往日安靜了許多。而紅土橋的爆炸聲基本上從鼓樓往南到半邊街、從幹河沿向東一直到北門橋這一大片的商戶住家都聽到了。
問題是江寧城自鄭成功北伐失敗後,已經有一百三十多年沒經歷戰火了,老百姓對開槍放炮已經毫無概念,所以很多人心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誰吃飽了撐得在放炮仗,這離過年可還遠著呢!
“救命!救救我!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過了片刻,蹲在土坦克後面的蘭春和其他甲兵感覺耳朵裡的嗡嗡聲小了,這才聽到求救聲。他戰戰兢兢的從土坦克桌板後面冒出半個頭,東張西望了片刻,隨即彎弓搭箭,帶著幾個甲兵,小心翼翼的朝爆炸位置走了過去。
爆炸的現場十分慘烈,雖然三名甲兵都穿著厚重的雙層甲衣,可畢竟不是凱夫拉防彈衣,而且手榴彈的破片殺傷力遠超弓箭和火槍。
最炸點最近的那名甲兵胸前血肉模糊,一隻腳被炸飛,流了一地的血,就剩了半口氣;另一個額頭破了個洞,腦漿都流了出來,身上也是多處流血;最幸運的那個傢伙則是臉部被彈片擊傷,因為衝擊波的關係,雙耳雙眼和鼻孔都流著血,剛才大喊大叫的就是他。
就在蘭春命人將三個手下抬走的工夫,一名甲兵敏銳的注意到路邊的雪地上有什麼東西,他伸手一摸,從地上拽出了一根細線。那甲兵瞪大眼睛,順著細線一路捋過去,終於發現了綁在一顆竹子上的那個碗口大的竹筒。
“大人!你看!”
蘭春聞聲走了過來,接過竹筒翻來覆去的打量了片刻,看到在竹筒底部有根黑黝黝的鋼製簧片,他瞬間就明白了剛才那聲脆響就是簧片發出來的。
“媽的!”蘭春憤憤的將竹筒扔了出去。
“大人,咱們還繼續往裡走?”
蘭春一瞪眼道:“為何不走?你們幾個,去把車上的桌子卸下來,再用車把受傷的兄弟送出去,我們在這等著!”
話音剛落,一支黑色的弩箭猶如鬼魅,無聲無息的從道路西側的竹林深處激射而出。帶有黑色三稜刀片的箭頭散發著陰冷的寒光,“砰”的一聲就插進了一名手持弓箭負責警戒的甲兵胸口。其力道之猛,使得整枝箭只露出了一截紅色的尾羽。
那名中箭的甲兵被弩箭的力道撞的向後一個趔趄,一屁股跌坐在地,愣愣的看著自己的胸口,然後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敵襲!”
剛冷靜下來的蘭春和其他甲兵又驚著了。十幾名手持弓箭的甲兵無不慌得一批,他們想都不想,胡亂的對著竹林裡就是一通亂射。一時間,道路兩側的竹林內羽箭如蝗,“嘣嘣嘣”的弓弦聲和箭枝的呼嘯聲不絕於耳。
而在竹林深處,一個從頭到腳披著白色偽裝服的行動組成員正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他用左腳蹬著一把外形怪異的弩弓前端,雙手用力拉動拴在弩弦上的兩根繩子,悄無聲息的完成了上弦,隨後又從弩弓下方掛著的箭袋裡取出了一支箭放入凹槽裡。
接著他慢慢直起上身,也不理會從那些從頭頂飛過的羽箭,對著道路上的一名清軍上半身瞄了片刻,然後就扣動了扳機.
此時在隨園裡的天風閣內,已經聽到爆炸聲的高六庚正在透過步話機和前方的兩個小組聯絡。雖然從天風閣這裡聽上去就像是有人在遠處放炮仗,可高六庚心知肚明,那是己方的手榴彈。
當他得知只是清軍觸碰了機關,並沒有展開交火,原本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也不怪他擔心,雪這麼大用不了無人機,清軍大部隊的具體動向無法得知。況且對方人多勢眾,自己這邊總共才十個人,彈藥有限;雖然設定了一些陷阱,可只能製造點殺傷,對總體而言談不上傷筋動骨。再說陷阱總有用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