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徐大用初到廉州(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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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先生來了?我家主子正等著您呢。”
因為讀書少的緣故,徐大用很喜歡劉全稱呼自己為“先生”,這比什麼“局長”聽上去可順耳多了。
走進屋內,穿著一身月白布袍的和珅正坐在桌邊泡茶。茶是上好的武夷巖茶,茶具則是一把看上去古樸質拙的紫砂壺。和珅笑著招呼他坐下,又讓劉全給他倒了一杯。等徐大用將散發著幽幽香氣的茶水一口喝下,讚了聲好,他這才問道:“徐老弟,咱們什麼時候下船?”
“再有半個時辰。”
“既是如此,那就再喝杯茶。”和珅雖然面帶微笑,看上去也是滿面春風,可臉頰明顯比過往消瘦了不少,原本烏黑油亮的辮子上也多出了不少白髮。
8月初的時候,正在吃飯的和珅一家從午間廣播中得知了乾隆的死訊以及嘉慶繼位的訊息。且不說豐紳殷德的老婆和孝當場就暈死過去,和珅也是嚎啕大哭,如喪考妣,連著幾天都是茶飯不思。雖說他是導致乾隆死亡的直接兇手,可兩人近二十年的君臣之誼卻不止是簡單的利用和被利用。
作為一個龐大國家的統治者,政治上乾隆在繼劉統勳和傅恆之後需要一個得力的幫手,精神世界也需要有一個能與自己唱和的知音。
而對和珅來說,沒有乾隆的賞識和提拔,他無法達到天子之下第一人的位置。乾隆對他的寵信古今少有,他也曾希望鞠躬盡瘁,像劉統勳那樣做個名臣。問題是大清的官場太爛了,清官不是那麼好當的,和珅在慾望的深淵中越滑越深,從簡單的為了讓家人吃點好的穿點好的,到最後慾壑難填。
悲傷之餘,和珅在住處設下香案叩拜,又親自寫了一片祭文,將其焚燒。或許只有如此,才能彌補他心中對乾隆的那份愧疚。人啊,就是這麼矯情!
自那天之後,乾隆的女兒和孝公主除了每天早上的例行請安,就再沒和公公說過一句話。和珅自知對不住這個兒媳,所以也由她去了。
由於北海軍設在白龍港的臨時碼頭無法停靠雷神號這樣的大船,和珅跟著徐大用便只能乘坐運貨的擺渡船上岸。當登岸後的和珅和幾個手下看到幾近廢墟的白龍城寨,心中暗自震驚北海軍當時的炮火之猛烈。
之後一行人又換成運貨的小船,沿著海岸從廉江入海口進入內河。等抵達西門江碼頭已經是黃昏時分。船還沒靠岸,和珅看到江岸上人流如織的喧囂場面,不禁訝然如此繁華。
他不知道的是,滿清雖然實行一口通商的海禁,可因為廉州和欽州離安南太近了,民間的交往互市很難禁絕,私販交易一直都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進行。海貿的發展,也帶動了本地的商貿,那些來自安南的商品也順著南流江進入到兩廣內陸。
廉州府地處沿海,對北海鎮的各種訊息早有耳聞。北海軍當年收拾莫觀扶和陳天保,又打了西山朝,早就隨著商人之口傳的沸沸揚揚。在經歷了最初幾天的蕭瑟後,隨著各處安民告示一出,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繁榮。
何喜文派來迎接的人已經提前僱了幾乘絲竹小轎,隨後便把和珅和他的手下帶去了城東的寅賓館安頓,而徐大用則孤身一人來到了城西的總兵官署。跟趙新他們那些穿越眾不願意住在城內不同,何喜文在拿下廉州後,將自己的指揮部設在了府衙南面的總兵府。
“徐老弟,久仰大名!”
“何司令,兄弟我在北海鎮就時常聽聞你的大名,實在仰慕的緊,想不到今日才有幸得見!”
徐大用那個情報局的身份即便在北海鎮也是秘密,除了29人委員會,知道的人並不多。他這些年的公開身份一直是貿易部的副主管,受沈敬丹直接領導。這次陪和珅南下,主要任務是等著接收東川的銅礦,並對廣西的物產進行考察。
“來,我先給徐老弟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參謀長黃忠仝,這位是管著僕從軍梁文英,這位是會安營的團長魏超”
話說所謂的“會安營”只是早期的編制,如今已經發展成了一個團,只不過大家叫習慣了沒改過來。這個團有近四成的兵員都來自會安的明香人群體,另外六成來自巴城的保安隊。團長魏超今年才還不到三十歲,小時候讀過幾年書,之後又習武,參加北海軍後訓練很刻苦,歷次作戰也很勇敢,很快就在一眾明香人中脫穎而出。在巴城參加了幾次由趙新主持的軍官培訓班後,被提拔成了團長。
如今的北海軍分成了南北兩個派系,目前北方派勢力最大。趙新他們倒不是不想調北方軍官去南方任職,實在是大部分北方人很難適應南方的氣候和水土。別看瘧疾已經不是問題,可飲食上的天差地別就讓不少北方人退避三舍。
唯一例外的就是特戰營那些人,他們被王遠方這個後世的東北人帶著做了大量的針對性訓練,而且飲食也是單獨開伙。
一番客套寒暄後,徐大用便跟著何喜文來到後院,那裡已經擺下了一桌豐盛的酒席,要給他接風洗塵。何喜文之所以要親自出面招待,是因為他知道貿易部的負責人沈敬丹是趙王的老丈人。徐大用能當未來“國丈”的副手,肯定很能幹,在北海鎮前途無量,一定要搞好關係。
五個人敘了年歲,按座次入席飲酒。大家談談笑笑,幾輪酒喝過,氣氛很是融洽。何喜文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便給黃忠仝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趁談話空檔突然拍了兩下巴掌。
此時就聽隔壁屋內似是有人敲了一下檀板,而後清幽的古箏聲緩緩響起。徐大用正不明所以,就聽一個清亮婉轉的女聲開始吟唱起來:“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睡裡消魂無說處,覺來惆悵消魂誤。欲盡此情書尺素。浮雁沉魚,終了無憑據。卻倚緩絃歌別緒。斷腸移破秦箏柱。”
一曲唱罷,餘音繞樑不絕,黃忠仝這時笑著道:“屏兒姑娘,出來給徐先生敬酒。”
話音剛落,從隔壁屋便走出一個人來,讓眾人眼前驀地一亮。但見她描著兩條細長的柳眉,白嫩如玉的臉頰上輕施粉黛;頭上插著一支碧玉簪子,戴著兩顆綠豆大的珍珠耳環;身著大紅繡花緞面緊身襖,下配蔥綠撒花縐裙,光彩照人。
被稱作“屏兒”的女子嫋嫋婷婷的走過來,先是行了個福禮,起身後斟滿一杯酒,用一雙玉手端到徐大用面前,對著他嫣然一笑,也不說話,只是拿兩隻眼睛水波粼粼地望著他,似乎含著千種柔情、萬般蜜意。
饒是徐大用這些年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一時間竟也有些發痴。他跟老婆分別日久,一直在安平港看著和珅,雖然偶爾也會去風月場所,可濟州島上的李朝官妓如何能跟眼前的南方佳麗相比?
燈光下,屏兒看到徐大用接過酒也不喝,而是直愣愣的盯著自己,一抹紅暈浮上了臉頰,微微側頭,露出了幾分羞澀。徐大用見狀,更覺這女子如一朵嬌滴滴的盛開芍藥,骨頭都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