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後的三天裡,探險隊順著魯水逆流而上,走走停停。

每天臨近中午的時候,魯奇都會登岸,使用攜帶的電子六分儀測量出太陽高度角,並透過查閱英國人出的一本《航海天文歷和天文星曆錶》得出當地緯度。至於經度就不用算了,直接套用後世薩克拉門託的經度即可,也就是西經121度29分35.99秒。

另外在每一處河道岔口,魯奇還讓人在岸邊的顯眼位置做標記;比如在正確方向的某顆樹幹高處系一根紅布條,或是在岩石上用白漆畫一個五角星和大箭頭。

第四天的上午,當船隊經過了一處向西開口的“U”字形大河灣,繼續向北走了十幾公里後,只見河岸上隨處可見軀幹虯勁盤結的橡樹和三葉楊,巨大的黃色樹冠遮天蔽日。野葡萄藤懸垂在藍色水流的兩岸,鳥兒在樹上嘰嘰喳喳地叫著,一尺多長的鮭魚在清澈的河水深處游來游去。如此美景,讓探險隊中的每個人都沉浸其中。

不知為什麼,魯奇覺得這裡應該離目標不遠了,於是他決定登岸測量一下。很快,資料就得到了,再對照天文歷一看,北緯38度32分12.76秒。他知道緯度每差一分是1.849公里,而後世的薩克拉門託位於北緯38度34分53.99秒,所以只要再往北走四公里就可以插杆豎旗了。

當船隊繼續向北行駛了半個多小時,魯奇覺得距離差不多了,便下令各船在東岸停靠。然而就在眾人登上河岸,正準備從船上搬運帳篷等物資時,隨行的那名叫白白的印第安人突然抬手示警;之前幾次露營的時候遭遇野獸,白白都是這樣提醒的。

“所有人戒備!”隨著帶隊排長一聲令下,探險隊成員急忙放下手裡的東西,伏低身子,順勢舉起了手中的槓桿步槍。

風吹的橡樹枝唰唰作響,身後的河水嘩嘩流著,時間也似乎過的無比漫長。蹲在草叢裡的魯奇端著一把槓桿步槍,呼呼的出著粗氣,小眼睛滴流亂轉。

正當他心懷忐忑之時,就見從十幾米外的灌木叢裡和樹後,冷不丁冒出百十個臉和手腳塗得跟花瓜一樣的印第安人,他們一個個披頭散髮,頭上插著黑黃紅三色的羽毛,膚色看上去黑黢黢的,手持弓箭或是木矛圓盾,嘴裡大呼小叫,目露兇光。

此時就聽對面有人布拉布拉的大聲說了什麼,魯奇隨即轉頭看向身旁趴著的米沃克人白白,努著嘴示意了一下,那意思是該你上了

直到一年多以後,當魯奇終於能用普通話和印第安人相互交流時,他這才搞清楚,原來自己遇上的那些兇巴巴的印第安原住民其實也是米沃克人。只不過白白他們是山地米沃克族群,而魯水的那些屬於平原米沃克族群。

當然了,魯奇對那天去原住民村子做客所吃的“美食”也是印象深刻。對方不僅拿出了烤橡樹子,還給他端來了一碗說不出詭異味道的漿糊般的食物。魯奇當時用木勺扒拉了一下,發現那裡面有某種類似球莖的玩意、綠呼呼的草籽和不知名的蘑菇,甚至還有兩隻大螞蚱。

烤螞蚱魯奇倒是吃過,可煮螞蚱的難度就太高了問題是他架不住白白笑呵呵的慫恿,以及對方酋長那不容拒絕的目光,魯奇一咬牙,心說為了金子拼了!然後便一仰脖喝了下去,那螞蚱連嚼都沒敢嚼,直接吞了。於是到了第二天一早,魯奇和十幾名手下便上吐下瀉。得虧像什麼諾氟沙星、黃連素之類的治拉肚子藥物探險隊都帶了,他和手下的三十名士兵這才僥倖逃過一劫。

據後來白白說,螞蚱可是平原米沃克人不可多得的美味。

魯奇就問了,那你怎麼不吃啊?

白白笑著說,我們是山地米沃克,又住在海邊,所以我們最喜歡吃貽貝和鮑魚,不喜歡螞蚱。

魯奇笑罵,白白你個大騙子!

好吧,由於本時空魯奇和他的探險隊先於西班牙人來到這裡,於是他當仁不讓的將登岸處所在的平原命名為“魯水平原”。

魯水平原其實是兩條河交匯形成的衝擊平原,南北方向的自然是魯水,而東西向的則是一條被稱為“Kum Mayo”的河流;很多年以後魯奇才搞清楚那是什麼意思,這是尼森南人的叫法,意為“圓屋河”;源自尼森南人的住宅樣式。這一帶除了平原米沃克人,還居住著尼森南人、麥端人和溫圖人,人口多達上萬。

之後魯奇和本地的米沃克人酋長進行了一場連說帶比劃的艱難談判。最後他用三十把剪子、三十把刀、十把錘子和兩張金色保溫毯,外加每年向村子提供兩百袋麵粉的條件,獲得了一塊佔地在七十平方公里的靠河土地。

其實那名酋長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麵粉,他甚至連小麥都沒見過,這個條件是魯奇自己提的,主要是佔便宜太多讓他心裡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他用船上攜帶的麵粉和著河水,給酋長做了張石板烙餅,酋長和幾位長老一人分了一塊,吃的津津有味,隨即便對這種叫“小麥”的食物充滿了嚮往。

半年後,當上千名華人礦工抵達此地,一座名為“魯水城”的小鎮也拔地而起。不過在那些從婆羅洲來的礦工的口中,將這裡簡稱為“二埠”,金門是“大埠”。由於來這裡華人女性非常少,於是很多單身礦工便和當地的印第安女性通婚,生下了一大群似混血非混血的後代。

至於本地米沃克人也逐漸被中華文化影響,從語言飲食到穿衣居住,到最後跟華人一樣,逢年過節都會給祖先牌位燒香磕頭。只不過他們的祖先牌位裡除了父母和祖輩,還多了一個狼神和鷹神。

然而凡事都要分正反兩面說。隨著渡海而來的華人愈來愈多,一場天花大傳染也於三年後在魯水河流域的各印第安村落中爆發。儘管北海鎮的醫療人員全力施救,可魯水平原上的印第安人還是減少了三分之一多。自那以後,當地的印第安人不情不願的接受了牛痘和其他疫苗,人口才又慢慢漲了上去。

魯奇他們在未來的魯水鎮呆了三天,透過施放無人機對周邊地形河流和後世資料的反覆對比,他終於確認本地人口中的“Kum Mayo”就是另一時空中的“美國河”;而出產金子的地點,就在這條河南叉支流上的某個位置。

探險隊又出發了,這一次隊伍裡又多了兩個平原米沃克人。這麼好的生意夥伴,本地酋長可不想輕易放棄,於是便讓自己的兒子利瓦努和另一個叫烏葉的青年當嚮導;前者名字意為“咆哮之熊”,後者則是“跳舞的火雞”。

利瓦努就是前幾天帶著一幫人打算伏擊探險隊的傢伙,他第一次見到魯奇的時候,就對他腰上繫著的牛皮腰帶很是好奇。魯奇弄明白後,便把自己的武裝帶解下來送給了他,還包括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酋長少爺高興壞了,便將自己用貝殼、玻璃珠子、木頭、羽毛串成的滴里嘟嚕的一大掛項鍊送給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