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黨同伐異是宗族(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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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新數落到最後,就差指著羅芳柏的鼻子直斥了,這叫他如何不緊張?
之後兩人話題寥寥,大多是趙新侃侃而談,羅芳柏唯唯諾諾。等吳元盛幾人吃過烤鱷魚肉後,羅芳柏便以年老精力不支為由起身告辭。還好到了最後趙新也沒道破對方身份,算是給羅芳柏留了幾分面子。
不過回到旅店後,江五看到羅芳柏面色陰鬱,便向吳元盛問了經過。問題是吳元盛對羅大哥和趙新的談話內容知之甚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江五便帶著疑惑來到了羅芳柏的房間。
“大哥,我聽元盛說您和那軍管會的官員相談甚歡,為何悶悶不樂?”
羅芳柏長嘆一聲道:“老五,你可知今天我遇到的人是誰?”
“誰?”
“十有八九是那位趙王!”
“什麼?!”江五大驚,心想那位乃萬金之軀,白龍魚服也就罷了,偏巧還讓羅大哥給遇到了。不過他又覺得那位趙王還真是沒什麼架子,說話待人和氣,這對蘭芳公司應該是樁好事。
“好事?”羅芳柏搖了搖頭。他從告辭離開到現在,一直在反覆斟酌趙新說的每一句話。很明顯,那位對西婆羅洲各華人公司割據的現狀極為不滿,北海鎮很有可能在解決完荷蘭人後,就要插手西婆的事務,甚至會將整個婆羅洲收入囊中。
而且此人對蘭芳公司以宗族鄉黨為核心建立的制度極為看不上,可羅芳柏就不明白了,自古以來不都是如此麼?更何況聖人都說“親親為大”,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同鄉之間要是不抱團,反而去籠絡親近外鄉人,簡直聞所未聞!
事實上羅芳柏對自己取得的成就裡最滿意的,就是建立了以石窟河流域下游地區的客家人為主體的政權,也正是靠著這些同鄉,他才能一呼百應,政令暢通。
瞧瞧北面的和順總廳吧,名為聯盟,可十四家公司彼此內鬥不止。那位擔任盟主的謝結雖然是雄心萬丈,可自從坐上大位一天到晚都是在處理各家公司的內部紛爭,按下葫蘆浮起瓢,焦頭爛額。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和順的各家公司都是由“半山客”組成,魚龍混雜。羅芳柏敢斷言,和順聯盟有朝一日一定會再度內訌,十四家公司共存的現狀不會長久。
至於剝削手下礦工等等做法,羅芳柏覺得並無不妥。別說他了,哪家華人公司不是這麼幹的?不過他明白一件事,以後再想賣鴉片恐怕夠嗆了。
江五聽了羅芳柏的話,突然醒悟道:“大哥,我看那位趙王對西婆之地怕是早有打算。”
“怎麼說?”
“捕鱷隊。”
“嗯?”羅芳柏聞言略一沉思,猛的一拍椅子扶手,面帶驚愕道:“果然!什麼為民除害,他們是在探查卡江的水道!”
“大哥,為今之計,須早做打算。我蘭和營雖有兵力六千,傲視西婆,然北海軍勢大難敵。我下午去軍管會投帖,回來時在茶肆中聽人閒談,湊巧正在說北海軍如何大敗荷蘭人。”
“他們怎麼說的?”
“實在駭人聽聞。若不是如今荷蘭人大敗,我都覺得是在講笑話。十幾日前北海軍發動時,萬炮齊鳴,荷蘭人修築的防禦工事瞬間化為齏粉,那位趙王只出動了三四千人,便將數萬荷蘭軍隊打的落荒而逃。而且他們在烏戎河一帶,只用了兩千人,竟然全殲了荷蘭人的四千兵馬!”
羅芳柏聞言一臉駭然,這才明白自己手下的那些精兵強將在人家眼裡什麼都不是,他覺得眼下唯一的籌碼就是自家金礦和鑽石礦的產出,只是不知道那位趙王的胃口有多大。
同一時間,在位於西婆羅洲打嘮鹿的和順總廳裡,來自各家公司的大哥們正在連夜開會議事。在座眾人分屬大港、三條溝、滿和、泰和、新屋、坑尾、結連、老八分、新八分、九分頭、十二分、十三分、老十四分、十五分,總共十四家公司。
當北海軍大勝荷蘭人的訊息傳到打嘮鹿和三發,去巴城“拜山頭”這件事已經再無異議,而且寧早不晚。不過在關於該向那位趙王進貢多少黃金和鑽石,以及各家公司分攤數額上,十四位大哥卻是意見不一;幾位大哥因為言辭不和差點上演全武行,總長謝結被搞的頭大不已。
等眾人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後,謝結面帶心痛之色,沉聲道:“諸位兄弟,且先聽老夫一言。北海鎮的事大家如今都清楚,人家不是要來婆羅洲和咱們爭金礦、爭鑽石礦。那位趙王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新朝的天子!
此次讓各家公司籌集三十萬的黃金和鑽石,有人覺得分攤到自己頭上的多了,覺得不公,殊不知,這是你們以後衣錦還鄉的買路錢。
大清朝什麼德性在座諸位都清楚,就算你在婆羅洲管的地盤再多,權柄再大,可區區一個縣令和幾個胥吏就能把咱們這些人操弄的死去活來,家破人亡。
老夫來婆羅洲已經三十年了,雖說也算是掙了萬貫家財,可如今已是黃土埋脖的年歲,每天夢裡想的都是落葉歸根,想有朝一日回鄉看看親戚朋友,想讓謝家光耀門楣,想著百年之後能和自己的父母親人葬在一起!”
謝結說著說著,已經是雙目通紅,在座的十四位大哥聽了這番掏心掏肺的話,原本臉上得意也好,等著看笑話的也好,一個個都變得面色凝重。
此時在下午鬧的最兇的結連公司的彭老大起身朝謝結躬身一揖,面帶潮紅道:“謝大哥,您這話讓小弟實在羞愧難當。”
他說罷衝新屋公司的胡老大又是一揖,抱拳道:“胡兄弟,方才彭某出言無狀,冒犯了老兄,還請不要見怪。”
胡老大連忙站起躬身道:“彭大哥這是怎麼說的,咱們兄弟交往多年,豈會因為這等小事而傷了和氣。不說了,結連公司既然銀根吃緊,不足的份額我新屋先幫著墊上。”
彭老大面帶感激之色,上前雙手握住胡老大的手道:“胡兄弟這份心意,彭某銘記在心。不過區區兩萬銀元罷了,我結連就算吃糠咽菜也背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