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塵海微茫盡轉蓬(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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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玉捂著嘴偷樂了幾下,正要上前拍門,就聽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穿著件打了補丁的棉布袍,頭戴一頂舊氈帽,哧溜一下就跑到了巷子裡;在他身後,一老者抄著把笤帚離他還有五六步遠。
“德元哥,你們這是.”郭玉一看,這人正是自己要找的林起宗,再看他身後那人,則是林起宗的老丈人李老漢。
“玉哥兒?”林起宗見到救兵,急忙一個閃身站到了郭玉身後。
李老漢氣的顫呵呵,站在門口用笤帚指著女婿道:“玉哥兒,嫩評評理,我就說他兩句,居然拿這些混賬話來答應我,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豈不可恨!”
林起宗辯解道:“老爹,我一不吃酒,二不賭錢,三不去青樓,每日只想弄點好的來吃補補腦。”
李老漢罵道:“豬腦!嫩放著老婆孩子不養,只是累我,我那裡累得起!一連考了四科,屁都考不上,還不知道掙錢養家,我女兒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老爹,你不喜女兒給我做老婆,你退了回去罷了。”
“該死!我女兒退了她以後怎麼辦?”
“聽憑老爹再嫁一個女婿罷了。”
李老漢大怒道:“瘟奴!除非是嫩死了,或是做了和尚,這事才行得!”
林起宗道:“死是一時死不來,做和尚更不可能,我還要繼續考。”
李老漢氣憤的道:“老子沒錢供,嫩明日就去做和尚!”
郭玉聽兩人說的都是“門頭上掛席子不象話”,急忙勸道:“李老丈,恁消消氣,我今日來找德元哥是有樁好事。”
“有甚好事?”李老漢怒氣未消,一手叉著腰,另一隻手裡的笤帚也不撒手。
此時周邊街坊已有出來看熱鬧的,郭玉道:“呃不如進去再說?”
李老漢這才注意到郭玉身上的“官服”,不由臉上一紅,忙請他進來,再看向後面一臉吊兒郎當的女婿,狠狠瞪了一眼。
林起宗,字德元,寧海州本地人,6歲開蒙,17歲就過了縣試,偏偏府試那一關考了幾次都沒過。他父親只是一個裁縫,能供他讀書已是不易。到了22歲的時候,父親去世,按制守孝三年,不能參加科舉;27歲母親去世,又是三年,一不留神就蹉跎到了三十多。
郭玉的母親跟林起宗過世的母親是打小的“手帕交”,所以兩人自小就熟的很。林起宗父母去世的時候,郭家又出錢又出力,幫襯了不少。如今有了好事,郭玉便想著過來問一聲。
林起宗靠著一筆好字,平日給人代寫書信。這點錢養家餬口是夠了,但要參加科舉肯定沒戲;清代的童生試是三年兩場,一為歲試,一為科試,每次參加都得跑一趟登州府,再怎麼省也得合八九兩銀子。再者這貨又是個貪嘴的,隔些日子就會弄點好的吃一頓,美其名曰“補腦”。
郭玉進院後,那邊林起宗的老婆擦乾淚水,從正房西屋裡走出來見了禮。林起宗雖說是個童生,但畢竟不是秀才,家裡沒那麼多規矩。郭玉等端來茶水,喝了兩口,便對林起宗說起了軍管會通知科舉的事。
林起宗沉默了半晌,面露為難的道:“玉哥兒,這事我頭些天就聽說了,雖說告示上寫了可以免費坐船,免費吃住,可畢竟是要出海啊!這跟去登州府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了?”
“府城離州城雖說有二百餘里,可那是走陸路,眾人結伴而行,不過腿腳累點,毫無危險。可去北海鎮要走海路,中間還隔著個朝鮮,怕不得有數千裡之遙,萬一半路遇到風浪,性命都難保。”
郭玉聽了這話微微一笑,擺出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道:“德元哥,你怕是沒有見過新朝的大鐵船吧?”
林起宗搖了搖頭,去年北海鎮的船雖然來過龍門港,可都是些機帆船,雷神號去了歐洲,驚雷號也都是去東南亞和南亞。頭些年驚雷號倒是來過榮成,不過榮成離寧海州有二百六十多里,對很多老百姓已經是遙不可及的距離。
郭玉於是便將自己從軍管會聽來的關於大鐵船的事講了一遍,林起宗聽的聚精會神,連東屋裡坐著生悶氣的李老漢也被吸引了過來。
“不如這樣好了,德元哥你下午拿著戶籍卡先去軍管會報名,過幾日大鐵船要來龍門港,李主任讓我跟著去接人。我明日跟他老人家打聲招呼,帶上你一起去見識一下,看到了你也就放心了。”
戶籍卡是四縣軍管會在完成上門登記後發放的,大小跟郭玉的員工卡一樣,只不過沒有照片,上面登記了門牌號碼和年齡、姓名、戶主資訊等,算是臨時性的戶口本,目前與滿清官府核發的保甲門牌憑證一起使用。而郭玉所說的“李主任”便是軍管會的負責人李弼,是曹貴福的直接彙報物件,差不多每兩天都要開一次會見一面。
“這”
郭玉趁熱打鐵道:“德元哥,恁字寫的好,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事!滿清朝廷蹦躂不了幾年了,恁要還是想著考那邊的功名,我勸你還是別做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