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3年3月9日,黑龍江城北海軍指揮部。

趙新、吳思宇、江藩、李睿等幾人正站在一張沙盤前研究部隊的進攻路線。

為了全面清除滿清在吉林烏拉以北的勢力,北海軍這次調集了四個團和黑龍江城守備營作為主要攻擊部隊,兵力總數高達一萬一千人。本次戰役的前線總指揮是原北海軍副參謀長李睿,副手是江藩江子屏。戰役發起時間被定在了3月25日。

參謀部制訂的作戰計劃是拿下布特哈後,兵分兩路,一部向西奪取呼倫布俞爾總管轄區,就此打通和喀爾喀車臣汗部的連線;另一部向南進攻齊齊哈爾,經呼蘭,佔領阿勒楚喀和伯都納。整場戰役計劃用時四~五個月,在1793年入冬前全面控制五個副都統轄區的核心城鎮、驛道及水道。

另外駐守在寧古塔以西拉發河一線的兩個團也會配合行動,對打牲烏拉和吉林烏拉發起牽制性進攻,阻止吉林清軍北上救援。

為了保證部隊行軍速度並降低補給難度,這一次參戰各部僅配備了82毫米迫擊炮。要知道十八世紀的嫩江平原一到春季便江水氾濫,森林沼澤遍佈,開春雪一化,驛道也成了翻漿路;部隊要想完成戰役目標,必須要輕裝前進。

憑藉著用三年多時間修築的“伯黑鐵路”,北海軍在冬季調動部隊的速度明顯提高。從1793年2月25日迄今為止,已經有兩個團的人員抵達了黑龍江城,參謀部預計所有部隊到位的時間不會晚於3月20日。

“伯黑鐵路”的完工極大的促進了黑龍江下游和中游的人員和物資往來,由此拿下肥沃的嫩江平原並著手開發就成了民政下一步的目標。另外為了實現對黑龍江上游以及東西伯利亞的控制,從去年夏末開始,從黑龍江城到呼瑪爾的鐵路也開始了前期土方施工。

此時一名參謀手執教鞭,正在沙盤上指點,“我軍第一梯隊將推進至距離墨爾根76裡的科洛爾站,第二梯隊推進到喀爾喀圖站……”

江藩打斷道:“攻擊部隊抵達位置後,特戰營小隊在哪?”

參謀一指墨爾根城南面112裡的一處道:“這裡,喀穆尼站。”

“這是要打穿插?”

江藩和李睿看向趙新,就見對方點了下頭,便不再說話。

這次採用的戰術手段是趙新和吳思宇商量後的結果,具體就是透過小部隊秘密穿插,主攻部隊邊打邊插,對滿清各守備區的敵軍採取先圍後殲,不使他們南逃或是進入漠南蒙古六盟中的哲里木盟。

兩人都是在去年結束了和沙俄帝國的談判後,從赤巖城趕回來的。目前西伯利亞方面的駐軍由盛海舟負責指揮,趙久藏和陳繼山為副。

北海鎮、哥薩克酋長國和沙俄帝國的談判,在歷經數個月的扯皮後不歡而散。沙俄帝國這兩年間一直在積蓄力量,目前從託博爾斯克到聖彼得要塞一線,俄軍放置了最精銳的“葉卡捷琳娜集團軍”。雖然打不過北海軍吧,可對付那些紀律散漫的哥薩克酋長國軍隊倒還綽綽有餘。

趙新沒心思讓北海軍替哥薩克人流血,只有自己奮鬥得來的才會珍惜。況且在赤巖城的部隊只有兩個團,自保有餘,出擊不足。託博爾斯克雖然在目前的西伯利亞地位很重要,但他更看重目前還只是個小縣城的秋明。

正說著話,擔任貼身護衛的尹兵衛走了進來,在注視著沙盤的趙新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趙新有些詫異的“噢”了一聲,悄聲對尹兵衛道:“他說什麼事了嗎?”

“沒有。”

“就說我正在開會,讓他稍等一會兒。”

“是。”

會議散了後,吳思宇湊過來問道:“誰來了?”

趙新道:“汪中。”

“大老遠他跑過來幹什麼?”

趙新沒有回答,反而望著吳思宇問道:“你以為呢?”

吳思宇想了想道:“科舉?”

“嗯,他這是著急了。年底的時候袁枚和趙翼都來了信。”

“袁枚我聽說過,《隨園食單》的作者。趙翼是誰?”

“老兄,咱別戴個眼鏡冒充有學問。敢情人家寫了那麼多書,您就記著吃了?”趙新笑著揶揄了兩句,解釋道:“趙翼這人很有名,進過軍機處,給乾隆當過秘書,寫過詔書,還給阿桂和李侍堯當過幕僚。後來中風成殘疾了,去了安定書院教書。”

“說實話,我一直沒想明白你為什麼要開科舉,廢了不挺好的嗎?”

趙新決定跟吳思宇好好談談這個問題,讓大家對此有個正確認識。他整理了一下思緒,道:“停廢科舉,開辦新式學校當然是趨勢,但眼下不是清末,外敵根本談不上,社會矛盾也沒那麼尖銳。我考慮了很久,如果冒然廢掉,就會人為製造出一場社會危機。”

“什麼危機?”

“傳統士紳階層瓦解。”

“瓦解不是正合你意?我記得你說過公有體制下搞工業化,士紳是我們的天然敵人。”

“這話我的確說過,不過事情得分兩面講。科舉可不光是造就知識分子,而是造就士紳階層。你想沒想過,在學校普及到鄉村之前,士紳階層的突然消失意味著什麼?”

“什麼?消滅地主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