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登萊青兵備道(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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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趙新跟曹鵬說話的工夫,北海軍的“膠東支隊”中的一部剛剛攻克了文登縣城,另外的一個營目前已經越過了文登西邊的母珠河,進入了崑崙山山道,向著牟平城前進。
在後世的很多人眼裡,有清一代的綠營戰鬥力十分垃圾,然而這得分時候、分地區。歷史上滿清綠營腐化的真正原因除了差操不分的制度,跟軍事政治也有關係。
福康安頭些年點校山東、河南綠營時就說過,綠營的操演跟耍猴戲一樣,戰鬥力太爛,但是這可不是清代獨有的,從明代就已經如此,代代相傳而已。
所謂的“差操不分”,是說很多綠營既幹著維護地方治安、緝私捕盜的活,同時還承擔軍事訓練,負責戰守任務;這就好比讓作戰部隊沒任務時干城管、警察的工作,使得綠營兵成了油滑偷懶的衙門差役。這也是導致太平天國時綠營不堪一用,最後各地自己搞團練的原因。
而在兵事政治上,綠營雖然平時訓練如同把戲,但只要戰事頻繁,還是可以化虛為實,化散為整,平時的很多缺陷往往會在戰爭中得到彌補;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川兵和陝甘綠營,這是被清廷使用最多的地方部隊。
但是山東綠營是真不行啊!政治上,和珅當權,賄賂公行,貪汙成風,兵政也跟著腐化。軍事上,長年不打仗,戰鬥力垃圾的厲害;往往是這邊北海軍剛開幾炮,那邊綠營就崩潰了。
滿清自順治十五年後,中原底定,山東內部無事,內陸防禦向海防傾斜,當時就將沂州鎮總兵官轉移到膠州,改為膠州鎮;將臨清鎮總兵官移到登州,改為登州鎮。到了康熙二十二年的時候,又將膠州鎮裁撤,改為登州鎮的膠州協。
在四年前北海鎮打榮成的時候,整個山東的綠營部隊包括了巡撫提標、登州鎮、兗州鎮、以及隸屬於河道總督的東河兵,總兵力為17504人。
從乾隆五十四年起,兵部有感於山東兵力不足,僅憑登州鎮無法抵擋北海軍的進攻,便上疏乾隆,請增設沂州鎮和水師兼轄陸路的青州鎮,用以防衛萊州灣,並可對登州鎮提供支援。兩鎮下設中南北三營,各有兵力五千;其中青州鎮駐紮地為高家港鎮、青州、臨朐,沂州鎮駐紮地為沂水、沂州府、日照。
所謂事定而兵存,兵存便需糧餉。兵部的想法挺好,問題是跟北海軍打了這些年,滿清已經將戶部的庫貯銀用了個七七八八。截止乾隆五十三年十二月,清廷戶部存銀僅剩九百八十五萬兩,內庫封貯銀一千二百餘萬兩,外庫實存銀六百餘萬兩;再加上次年應收的國庫收入四千一百萬兩,能用的就是六千八百八十五萬兩。
從支出上看,各省每年的支發銀是三千六百餘萬兩,部庫支發銀(含八旗俸祿)一千餘萬兩,吉林前線的軍需銀每年是五百多萬兩,河道治理每年的工錢也得四百萬兩,再算上各地受災的免徵和緩徵四百萬兩,最後也就能剩不到八百萬兩。
清廷到了此時財政已經十分困難,於是乎餉不足,就要開捐輸。
這要是以前搞“捐輸”,滿清朝廷多少還要點臉面,非常注意方法方式。比如被勸的富戶家有積蓄卻捐助很少或是不樂意捐助的,地方官還會親自上門勸說,以禮相待,循循善誘,用鄉誼鄉情或是陰陽果報打動對方,反正最後明面上都是皆大歡喜。
可自從北海軍發動“外蒙攻勢”,清廷大舉用兵北上“拒敵”後,一切就都變了味兒。循循善誘?別扯了!
眼下捐輸已經成了朝廷考核各省督撫的業績指標,全民廣徵,強行攤派。一開始還說兩句好聽的,接著就是威逼恐嚇;搞的那些無力報捐的只能賄賂差役免捐,擔心多捐的賄賂官員以便少捐。以至於阮元在寫給北海鎮的密信裡都哀嘆:“名曰勸捐,實為勒捐,殷實之戶及家僅小康者,上至百兩千兩,下至百錢數十錢。只知為己營私,不顧為國斂怨,致使嗷嗷之哀鴻幾無生理!”
隨著文登城的陷落,北海賊入寇的訊息終於傳到了登州和萊州。與此同時,寧海州、福山、海陽等地紛紛發出告急文書,都說在自己的轄區內發現了綠衣北海賊出沒,搞的登萊青兵備道曹芝田一頭霧水,根本無法判斷北海軍的動向。
曹芝田心知僅憑登萊青三地這點兵力很難打退北海軍,於是立刻呈文濟南巡撫兼提督吉慶,請求調沂州兵和兗州兵支援登萊;同時行文青州鎮總兵和膠州協副將,命其分別率軍前往登州和萊陽協防。
別看之前說了山東綠營有近三萬兵力,可就算是巡撫那邊同意了,也來不了多少兵馬,還得靠登萊青自己想辦法。
這裡就要解釋一下綠營的軍制和各部職能了。
清代軍區的層級劃分可分為五級:一軍區,二鎮,三標,四協,五營。在每一軍區裡,“鎮”是基礎,每鎮設總兵官一名,為一鎮之主將;總兵官上設提督(有時巡撫兼任),下設副將、參將、遊擊.都司、守備、千總、把總。
總兵官親率的部隊叫“標”,副將帶的部隊叫“協”,參將、遊擊、都司、守備帶領的叫“營”。標兵是專備調遣作戰的,協兵是協守要地的,營兵防守的只是一城一邑。換言之,像什麼濟南城守營、萊州營、即墨營、武定營、安東營、寧福營、壽樂營的人馬,全都不能出轄區作戰,只能防守本地。山東各地真正能調動的,就是標兵和協兵。
另外但凡全省軍隊作戰從來都不是一省的事,周邊各省還得出兵助剿,因此滿清對此的慣例是得派一位大學士過來統領全域性(參照清水教王倫造反,除了派出大學士,還從健銳營和火器營調了兩千名禁軍。)
對於擔任登萊青兵備道曹芝田的來說,率軍打仗雖然是下面總兵、副將的事,可制訂退敵方略,督率沿海各營縣那就是他的責任了。一旦登州府有失,朝廷第一個開刀的物件就是曹芝田,直接就是斬監候,嚴重了還得掉腦袋。
曹芝田將手頭的事情都連夜安排完了,第二天一大早便帶著手下從萊州以北的海廟口上了船,當天深夜抵達了登州。他甫一進城,顧不得一路疲頓,立刻前往總兵衙門召集登州文武開會商議對策。
北海軍眼看就要打到家門口了,登州的文武官員誰還有心思睡覺,由於地方上文武不相制的原則,大家都等著兵備道曹大人呢。
眾人在花廳先是見了禮,曹芝田便和恩特赫默西東相對而坐,其他人包括知府、同知、蓬萊縣令、遊擊、都司、等文武都坐在了下首(依清制,司道見提督,與提督見總督同。若提督帶一品世爵者,總督西面,提督東面,餘與敵體相見同。)
曹芝田一上來就問道:“之前的呈文上說北海賊來了兩萬多兵馬,到底來了多少人?”
登州鎮總兵恩特赫默搖搖頭道:“兩萬人怕是沒有。不過末將五天前派手下親兵喬裝漁民去了成山角查探。根據他們帶回的訊息,眼下光是在養魚池那裡停泊的如山巨戰艦就有二十四艘,按照每條船能坐三百人估計,六七千人總是有的。”
登州知府藍嘉瓚道:“府衙壯班派出的差役最遠已經到了寧海州,根據下午傳回的訊息,之前說縣境內出現北海賊都是在風傳,誰也沒親眼見過。海陽那邊因為距離太遠,估計明天才會又確切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