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腹背受敵的東印度公司(第2/2頁)
章節報錯
馬德拉斯位於本地治理的東北方向,兩地陸路相距不到二百公里,坐船往來更是便利。自1785年《巴黎條約》後,隨著英法雙方進入和平狀態,雙方的商貿往來也進入正常化;所以本地治理那邊有什麼意外狀況,馬德拉斯那裡不出一禮拜就能知道。
從鄧飛他們抵達本地治理的當天,北海鎮使團的一舉一動就被英國人安插在本地治理的密探給盯上了。沒辦法,誰讓雷神號那麼顯眼呢?再者由於法國大革命所造成的人心惶惶,法國人中的保皇黨分子也和英國人有私下交往。
如此一來,僅僅過了一個月,馬德拉斯方面就搞清楚了北海鎮和法國人的合作內容,於是他們立刻向加爾各答方面報告。
康沃利斯總督在收到到馬德拉斯方面的報告的兩天前,剛剛接到從北部比哈爾方面傳來的訊息,廓爾喀攝政王巴沙都爾派出了使者,對方請求東印度公司派出軍事援助,以抵擋攻入國境的清軍。
所以當看到北海鎮艦隊抵達本地治理,和法國人簽署了一攬子協定,康沃利斯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也太巧了吧?北面是清帝國進攻廓爾喀,南面是北海鎮艦隊到訪法屬印度,著實一副南北夾擊英國人的架勢。
於是他急忙將威廉.柯克帕特里克少校找來,此人之前曾參加與清帝國的軍事合作,曾到訪過廣州、廈門和大沽口,跟北海鎮方面也有過一面之交。
康沃利斯漫不經心的逗著兩隻大丹犬,等秘書將情況跟手下講完後,這才問道:“少校,對於這件事,你怎麼看?”
威廉.柯克帕特里克想了想道:“我認為只是巧合。”
“唔......理由呢?”
“廓爾喀人在兩年前就入侵過清帝國,去年他們又再度入侵,所以清帝國這次的戰爭恐怕是早有準備的。至於北海鎮的賽里斯人......閣下,他們剛把荷蘭人從巴達維亞趕走,又迫不及待的插手印度,恐怕將對我們構成巨大挑戰。”
康沃利斯揹著手在花園裡來回踱步,沉思了許久才道:“柯克帕特里克少校,我決定任命你為東印度公司的全權特使,率領一個由二十名軍官和一百名士兵所組成的使團,代表我本人去巴特那會見沙阿王國的使節,負責調停清帝國和他們的戰爭。”
“非常感謝您的信任,總督閣下!”威廉.柯克帕特里克立正敬了個禮,隨後問道:“關於對方提出的軍事援助怎麼回應?”
“只做調停,我們不會出兵!得罪龐大的清帝國,目前對公司沒有任何好處,廣州的貿易對我們更重要!”康沃利斯說完又對秘書道:“草擬一封給霍巴特男爵的信件,讓他親自給賽里斯人發一封邀請函,同時務必查清賽里斯人在邁索爾和蒂普蘇丹會談的內容。”
康沃利斯口中提到的霍巴特男爵就是新任馬德拉斯總督,由他發出邀請,也算是給北海鎮很大的面子了。
對於突然冒出來的北海鎮,康沃利斯還是很忌憚的。當年的長興島一戰,回國時路過加爾各答的約翰傑維斯少將曾仔細向他做了彙報。康沃利斯悚然驚覺,原來自己引以為傲的風帆艦隊和先進的卡龍炮在北海軍面前居然跟紙糊的一樣。這樣一股強大的勢力突然出現在印度,如果再和邁索爾達成聯盟,將對東印度公司的殖民霸權將構成嚴重威脅。
對於堅決抗英的邁索爾王國,英國人那是必須要除之而後快的。只要消滅了邁索爾,孟買總督區和馬德拉斯總督區就能連為一體,貫穿南亞次大陸,眼下唯一需要的就是開戰的藉口......
康沃利斯想派人調停清廓戰爭,其實為時已晚,他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多出一個鄰居。在經歷了一場連續八個晝夜的“東覺之戰”後,清軍的兵鋒已經逼進陽布河谷了。
話說福康安在奪下熱索橋後命令部隊繼續向南進攻,可喜馬拉雅山南麓地形惡劣,所經之地無不是山徑逼仄,亂石叢集。清軍沿河行走,就算是夜晚也都是在狹窄的河岸上和石巖下露宿。好在走了一百五六十里都沒遇見敵人,一直到了距離熱索橋兩百多里的協布魯時,才發現對岸有大片廓軍的碉堡。
然而這裡的地形跟熱索橋那裡差不多,也是一條大河隔斷,又因連日大雨導致山洪爆發,激流奔騰,清軍頂著對岸密集的槍林彈雨拼死架了十幾次浮橋,都被水流衝跑,只得放棄。
福康安無奈,只得故技重施。讓和琳帶著火器營在河對面的山坡上用12磅炮不停轟擊,吸引廓軍注意力;等夜晚廓軍回營寨休息後,又派臺斐英阿等人率手下敢死之士抱著粗大的木頭泅渡過河。之後兵分數路,要麼順山仰攻,要麼繞到背後偷襲,要麼就佔領側面山樑後進行夾擊。到了7月12日黎明,各路人馬全部進入攻擊位置,福康安隨即下令合攻,這才將協布魯打下。
7月19日,清軍抵達了廓軍防守最為嚴密的東覺。自南下以來,清軍所過之地雖說都是險要,可只要有廓軍防守的地方,自己這邊多少也會有個坡,總能擺開一兩門大炮。可偏偏東覺這裡完全沒戲。
此處地勢兇險無比,兩山夾河對峙,壁立千仞,站在山頂往下看去,“橫河”宛如一線。而廓軍在對岸據險修築了大量工事,營寨在山巔,半山以下木城、石碉和石卡林立,只要能過河的地方,都設有工事。
7月21日,福康安做出如下部署:由和琳領火器部隊在正面山頂用大炮向下晝夜轟擊;臺斐英阿率兩千人分路繞行,越過雅爾賽拉、博爾東拉數道山峰,去摧毀位於東覺後方的廓軍據點;他自己則率領額爾登保、安祿、張芝元、德楞泰、克界額、五紹、定西鼎等十幾名將領和兩千多士兵,經兩日從上游的噶多普渡河繞行,於7月23日從山頂向下發起進攻。
因為地勢狹窄,清軍和廓軍攪在一起,火槍根本來不及開,全憑弓箭和刀槍肉搏。屍山血海中,雙方滾落懸崖者不計其數。來自四川綠營的楊遇春這一次大發神威,使用140磅的重弓接連射殺數十人,其悍勇讓索倫達呼爾兵也愕然不已。
東覺的廓軍被清軍殺的魂飛魄散, 死傷慘重,三路清軍一直追到了雍鴉,這才停下了腳步。福康安不想停也不行了,連續八個晝夜的交戰,當做軍糧的糌粑已經吃光。近萬清軍登山陟險,絕大部分士兵的衣物鞋襪已經全都磨破,如今一個個光著腳,形同叫花子一般。沒了鞋,山林中的螞蟥蛇蟲也讓清軍苦不堪言。
除此之外,喜馬拉雅山的南麓氣候多變,每天一到中午就是大雨傾盆,到了晚上又變成大雪,士卒多有凍傷,生病的不在少數。
直到此時,和琳才發現了北海鎮提供的清涼油和風油精的妙用,這玩意對付蛇蟲和螞蟥竟有奇效,消腫止痛效果非常。福康安得知後,馬上傳令後方將北海鎮所給的那批物資全都運上來。
而在廓爾喀方面,攝政王巴沙都爾已經離開了陽布,逃到了印廓邊境一帶。留守國都的王叔巴都爾薩野一改之前的傲慢態度,釋放了被扣押的喇嘛和清軍,讓他們回去跟福康安解釋,取得諒解,讓清軍停止前進。
不過一些都晚了!乾隆五十七年六月十九,即1792年8月23日,乾隆在接到“熱索橋之戰”的奏摺後,除了頒發獎賞,晉升有功將領,又命軍機大臣再次傳諭福康安:
“......總當蕩平廓爾喀,不留頭人一人,以為一勞永逸......此次不可不直抵賊境搗穴,更不可留廓爾喀頭人一人方為上策。福康安務須堅持定見,攻搗陽布賊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