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鄧飛依然覺得有些頭昏腦漲。鼻翼間飄蕩著一股淡淡的奇楠香夾雜著香水脂粉的味道,讓他聞著有些不舒服。

迷茫中他正要翻身起床,就聽紗幕外一個操著閩南腔的女聲柔柔道:“大人您醒了?妾身這就給您打水洗漱。”

妾身?鄧飛腦海裡頓時咯噔一下,第一反應就是我靠!

北海鎮一行人來到嘉定的八卦城已經是第四天了,阮福映天天都是盛情款待,感激的話說了一籮筐, 就差跟鄧飛斬雞頭燒黃紙,口稱哥哥了。當得知鄧飛年過三十,尚未婚配時,阮福映甚至提出要將自己大女兒阮玉珠許配給對方。當聽說那位容貌上佳的公主才九歲,鄧飛一口氣沒倒過來差點被酒嗆死,這尼瑪不是開玩笑嗎!

床頭的紗幕被一雙潔白的素手撩起, 掛在了金色的龍頭帳鉤上。此時陽光從側面打在那人身上, 鄧飛這時才看清那女子姿色清秀, 眉目含黛,肌膚雪白,配著一身雪白的素衣,轉身之間,能看出腰身只有盈盈一握。

“砰!砰!......”

與此同時,在八卦城內的演武場裡,廣南王阮福映手持鄧飛送給他的“84式”左輪手槍,向著二十米外的一塊木靶連續開槍射擊。在他身後,是幾名法國軍官和廣南的幾名武將。

阮福映以武起家,擅用鳥槍,射擊水平也不錯。鄧飛初次見面時送的這把鍍銀的左輪手槍讓阮福映愛不釋手,昨天隨行的北海軍軍官教會了他如何裝彈射擊後,今天一大早便帶著手下來試槍。再經過了最初因後坐力帶來的不適應後, 阮福映很快便掌握了射擊技巧,槍槍上靶。

如果沒有北海鎮,世界上第一支左輪手槍還要再過四十年才會出現, 所以這玩意給廣南君臣帶來的震撼可想而知。至於火藥氣體洩露帶來的白煙那都不叫事,燧發槍射擊時的硝煙可比這要重多了。

看到阮福映將六發子彈在頃刻之間打光, 身後眾人無不滿臉愕然。這些人裡不僅有伯多祿招募來的五名法國軍官,還包括了鄧陳常、阮文誠、武文性、黎文悅等人。

菲利普.瓦尼埃一臉興奮的道:“阮主,這樣的武器我們一定要得到!有了這個,您的部隊將如虎添翼!我們海軍在跳幫近戰時再也不會懼怕那些西山賊!”

這位是廣南水軍最大戰船“鳳飛號”的艦長,鳳飛號前身就是伯多祿從本地治理總督那裡死磨爛纏要來的那條三級戰列艦。船雖然大,可配備的武器卻少的可憐,除了大炮只有幾門外,火槍連30杆都不到。就這裝備水平在面對西山水軍的千料廣船時,也只能是打幾炮就跑的份兒。

一旁的黎文悅搖頭道:“難啊!阮大人有所不知,那位鄧提督對於出售武器一事完全拒絕,說是沒有那位趙王殿下的允許,任何武器都不會出售。”

“也不知那位趙王是何等人物,竟然能練出如此強軍,造出雷神那樣的神物。”阮福映嘆息一聲,將手槍遞給了另一位法國軍官,和藹的問道:“阮掌奇,此槍能否仿造?”

被他稱作“掌奇”的法國人名叫維克多.奧利維耶.德.皮曼紐爾,安南名叫“阮文信”, “掌奇”則是安南的武官官職,正二品, 類似於帶清的副將。不光是他, 伯多祿招來的其他幾個法國軍官也都起了安南名字,官職也都是“掌奇”。

皮曼紐爾是位建築工程師,投奔阮福映之前曾在法國軍艦上當志願者,嘉定的八卦城就是他參照法國元帥沃邦的理論修建的。此人不僅會築城,甚至還主持阮福映軍隊的歐式訓練,算是個軍事全才。

眼下由於糧草和武器的不足,皮曼紐爾手下僅有三百名新式陸軍。歷史上此人一共給阮福映訓練出了五萬名陸軍,這些士兵都是頭戴斗笠,身穿英國式寬大制服,行歐式軍禮,然後光著腳......

皮曼紐爾接過手槍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又拿起盒子裡的子彈和火帽等物看了會兒,搖頭道:“阮主,這種武器的構造極為精密,比如這個裝子彈的彈倉,完全就是用一塊鋼鐵用車床銑出來的,不要說嘉定了,我認為即便是本地治理或是歐洲也造不出來。這些中國人的技術實在太先進了!”

阮福映聽完皺了皺眉頭,對負責談判的黎文悅道:“此事要再和那位鄧提督談一下,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們賣些武器。”

黎文悅道:“大王,聽鄧提督說,他們那位趙王現在正在極北之地和鄂羅斯交戰。就算是聯絡上也要半年之久,一來一回,至少得一年以上了。”

“什麼?!那些中國人在和沙俄帝國開戰!”

黎文悅道:“是的。那位鄧提督只是在閒談中提了幾句,他們和鄂羅斯打了好幾年了,如今已奪下大片土地,據說東西南北縱橫萬里。不過那些地名和人名聽上去實在拗口,本官也沒有記住幾個。好像有個叫什麼‘魯採夫’之流的元帥也被他們給打死了,俘虜了數萬人。”

幾名法國軍官聽到這個訊息無不大吃一驚,雖說他們如今已經投靠了阮福映,可畢竟都是法國人,沙俄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一定會對歐洲局勢產生嚴重影響。

負責掌管廣南水軍的讓.巴蒂斯特.馬裡.達約向阮福映微微躬身道:“尊敬的阮主,請您准許我和那位鄧將軍見一面,我想向他仔細詢問一下這件事,之後會將情況送到本地治理的法國總督府。”

“可以。”阮福映也想更多的瞭解北海鎮的底細。

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北方勢力,其強大的讓阮福映心裡都有些害怕。光是從江藩口中聽到的北海鎮數次大破清軍的經過,就讓廣南一眾文武震驚不已。

話說八旗兵的威名隨著當年的清緬戰爭早已傳遍了東南亞,別看阮光平打敗了孫士毅的綠營人馬,當他得知乾隆派出八旗兵南下,立刻就投降議和,擺出一副“躺平”的架勢。

想當初清軍攻打緬甸老官屯時,1.8萬清軍在野戰中將數萬依靠法國人武裝的緬軍精銳殺的大敗虧輸,連上千人的法國僱傭兵也是望風而逃,於是之後東南亞所有國家都知道跟清軍打野戰那就是個死!

而北海鎮居然掉了個兒,敢用數千人跟數萬清軍打野戰,還打了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大勝,這尼瑪簡直跟聽天書一樣,令人難以置信!

至於阮福映的內心深處則是又喜又憂,喜的是能有這樣的勢力襄助,對付西山朝大軍就輕鬆多了;憂的是日後一旦北海鎮對安南動了心思,該如何自處?

他已經考慮過了,打算明年開春季風一起,無論如何也要派出使者北上,去拜會一下那位傳說中的“趙王”,並探明北海鎮的真正實力。

這幾天為了拉攏那位“鄧提督”,阮福映和手下人費勁了心思。既然九歲的女兒不行,他便讓手下大臣在嘉定的明香人裡選了一位姿色才情俱佳的女子,趁著昨天鄧飛喝大了,直接就送到了身邊伺候。這要是對方再不滿意,他可就黔驢技窮了。

此時在王府內那座專為鄧飛騰出的院落裡,十六歲的少女站在一旁,幫著鄧飛盛粥佈菜。這些年鄧飛單身一個,又經常住在船上,一個人都習慣了。眼下身邊站著個不認識的人,讓他頗有些不自在。

兩碗粥喝完,鄧飛放下碗,用絲巾擦了擦,對那女子問道:“呃......姑娘貴姓?”

“姓陳。”女子的聲音柔柔糯糯的,很是好聽。

“姑娘是本地人?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