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首裡城王宮,蔡世昌心中暗暗叫苦。大王讓北海鎮出兵幫忙,問題是沒錢可給啊,眼下琉球窮的國庫裡都能跑老鼠了!

想當初趙新在“富爾丹城之戰”後,用包括福康安和都爾嘉在內的滿清戰俘訛了乾隆十五萬兩黃金的事,經過五年時間的發酵,早就紙包不住火了,如今朝野風傳。

搞的帶清周邊的大小藩國現在都知道,在關外極北之地有個“視錢財如命”的反賊“趙王爺”,一門心思就認黃金。

德川幕府:“唉,往事不能提,一把辛酸淚。我忍!”

薩摩藩:“我都沒了,你看我到處嚷嚷了嗎?!”

話說琉球王國到了尚穆王時代晚期,便出現資源匱乏,糧食歉收,財政狀況一直不好。帶清的各個藩屬國裡,跑京城最勤的就是琉球和李朝,全指著朝貢貿易掙個三瓜兩棗的呢。

而在海貿上,薩摩藩完了,島津齊宣打死不和佔據了南九州的仙台藩做生意,一下就沒了進項。至於南洋貿易雖然能掙點錢,可如今都被島津家控制著,尚穆王想用一個大子都得提前打報告。

出了寢宮,蔡世昌先去找林鴻業隨意聊了幾句,打聽出北海鎮來人的大頭目一個姓鄧,一個姓王。於是他回家後便手書一封,讓家僕帶去給久米村的侄子蔡堅。他如今在琉球國官高位顯,一舉一動都有人注意,所以即便是受了王命聯絡北海鎮大船,也不能直接出面。

於是到了第二天夜裡,一艘小漁船便從久米村上天妃宮西北的海邊出發,在海面上兜了個圈子,躲開了那霸烽火臺的監視,靠上了雷神號。

當神色驚疑不定的蔡堅被帶到燈火通明的船尾樓內見到鄧飛後,隨即便掏出叔叔的信奉上。

鄧飛看完信一下就愣住了,心說怎麼又讓趙新給猜中了?自己正琢磨這事呢,結果機會就來了。其實這事一點都不復雜,從來上杆子的都不是買賣,半吊子生意事難成。趙新在電報裡說的是“也許”,本身就存在著一半的不確定性。

琉球對北海鎮重要嗎?未來很重要,現在一點兒都不重要。能拿到挺好,拿不到也不著急。收拾島津家那幾塊料,分分鐘易如反掌。而且就算拿到了先島諸島,還要運人運物資過來,搭上一條運輸線路。況且現在正值冬季,南下行船過對馬海峽時風浪太大。

這次南下的主要目的是收拾西山海盜、教訓西山阮氏,別以為滿清收拾不了你,就沒人能收拾你。順帶打擊一下巴達維亞的荷蘭人,對南洋一帶起到震懾,當然能拉點人回來更好。

鄧飛先是拿著信去找了王遠方商量,王遠方想了想便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當初去南九州打薩摩藩,你知道我也在場。島津齊宣逃跑的時候,把薩摩藩的船隊都帶走了。現在那些船都在哪,咱們根本不知道。如果倉促動手,島津齊宣帶著人坐船跑了,咱們追不追?往哪追?”

鄧飛贊同道:“就這麼沒頭沒腦的讓咱們出兵,連對手的勢力分佈,據點,船隻停泊處一概不知。到時候咱麼前腳走了,島津家的人後腳又回來了算總帳,到時候尚穆那些人怎麼樣先不說,琉球就徹底亂了。”

“所以啊,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蔡世昌想用這麼一封毫無含金量的信鼓動我們,做夢去吧!”

兩人商量過後,鄧飛便給蔡世昌寫了封回信。他沒有找江藩或是鍾懷幫忙,依這兩人的性格和立場,肯定會力勸鄧飛出兵協助,要麼就把回信寫的文縐縐,半遮半掩。

沒意義,這又不是奉天討逆發檄文,打仗的事必須得說的直白清楚才好。

鄧飛寫的很慢,差不多寫幾句就要停下來想一會。等寫完信裝好,他又讓人去庫房拿了一根銀條、兩個嶄新裝滿燈油的馬燈和幾包火柴過來,一併交給了蔡堅。

“銀子是給你的辛苦費,這燈也是給你的禮物。給蔡大人的答覆都在信裡面了,收好。”

銀條一入手,蔡堅的手就是一沉,心說這一根就得十幾兩,出手真大方啊。再看那馬燈外表銀光閃閃,也是個稀罕物。至於火柴更別說了,他是跟船跑過閔浙的,眼下這玩意在閔浙已經被炒到了一盒二兩銀子,一些官紳大富之家招待客人時都要拿出來炫耀一下,點上一根。也有人試圖用硫黃和硝石進行仿造,但無一成功。

之後他坐船回到久米,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往首裡城,把信交給了蔡世昌。蔡世昌開啟信,費了好半天勁才習慣從左往右,由上到下的行文格式,又對信中那無數的“錯別字”和白話文的風格鄙視不已,但也看明白了上面的內容。

鄧飛在信裡說,念在琉球曾是中華的藩屬,所以這個忙北海鎮幫了。不過不能白幫,費用問題很重要。錢不夠可以慢慢籌措,實在籌措不出來,就跟你家尚穆王商量一下,看有什麼能拿出來的。

眼下他還有急事,呆不了幾天就要帶著船隊下南洋,時間可能要一兩個月。趁著這段時間,他讓蔡世昌把島津家在琉球的底細都摸清楚,到時候動手也會有的放矢,免得傷及無辜。

等情況摸清楚後,你們最好派人帶著情報去南九州出水郡的阿久根城等著。那裡現在歸北海鎮管轄,我會派人跟他們打好招呼。等咱們在那裡碰面商量好後。再殺個回馬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島津家的餘孽一股腦兒清楚,還琉球以安寧。

蔡世昌看完信哭笑不得,心說傳言不虛,北海鎮這些人真是鑽錢眼裡去了。如此貪財之輩,居然還能打贏帶清國和島國,天下之事真是無奇不有!

之後他將情況透過尚穆王的貼身內侍傳進了王宮,尚穆王一聽北海鎮的人要錢,心說還好,真要是不要錢肯幫忙,那他可就心裡打鼓了。

不就是點錢麼, 只要能殺光島津家,島國那邊的貿易路線就能重開,琉球的稅收和海貿收入那還不都是自己的。再者能搭上北海鎮,又能多出一條貿易路線。

想清楚箇中細節後,尚穆王便傳話蔡世昌,北海鎮的人不是要錢嗎,那就給他們五萬兩!這事交給你負責。問題是蔡世昌一個人也耍不動,便只好找機會回久米村找自家人商量再說下一步。

與此同時,得知北海軍沒有登岸的島津齊宣終於鬆了口氣,他通知宮平親雲,把庫房裡的硫黃趕緊都賣給北海鎮,有多少給多少。至於對方提及的雙方合作開礦一事,讓林鴻業出面拒絕。總之一句話,讓他們趕緊滾蛋!

又過了兩天,雷神號載著從那霸買來的三千斤硫黃離開了,攏共就花了四百兩銀子。臨走前,那位正議大夫林鴻業一個勁的跟鄧飛賠不是,說把庫房都翻遍了,攏共就湊出這麼多。

於是北海軍的船隊離開那霸港後,一路向西而行,直到久米島上的烽火臺發回訊息,確認船隊真走了,島津齊宣這才從高宮城回到首裡,繼續當他的影子國王。

順道再提一句,琉球王國在十七世紀成為薩摩藩的附庸國後,薩摩藩便在沖繩諸島上設定了十八座“遠見番”烽火臺,監視所有進出船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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