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和劉勝在北邊打的如火如荼,北海鎮轄下各地的穿越眾和老百姓也都是密切關注。

比如身為寧古塔軍管會主任的曹鵬,每天都要向北海軍參謀部去電,詢問戰役進展。此外在八月中旬發生的一樁震動四鄰八鄉的刑事案件,也牽扯了曹鵬的大部分注意力。

9月5日傍晚,一個身穿一身嶄新藍布棉服的年輕人犯走入了寧古塔治安警署的院子。

“請問你找誰?”看到來人剃著一個光頭,還穿著上下兩件的工作服,值班的治安警還以為是北海鎮自己人。

“我要投告,有人強姦殺人!”

聽了這話,值班的治安警頓時面色一變,急忙帶這人進屋說話。等坐下後一問才知,這位年輕人叫年旺,是從三姓城來的。

“我也是漢人。說起來,先祖父是被滿清皇帝迫害致死的。”年旺臉上露出惋惜和不忿的神情,繼續道:“唉!其實先祖當初也想反清復明的,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負責記錄的治安警眨巴眨巴眼,看著這位聲情並茂的表演,平靜的問道:“請問你祖父是?”

“先祖雙峰公。”

“啊?”治安警茫然的看著對方,那意思就是沒聽過。

年旺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嘴唇,眼珠一轉道:“年大將軍您總聽說過吧?”

治安警覺得這稱呼有些耳熟,他是從山東來的,想了一下,突然道:“年羹堯?你是年羹堯的後人?”

年旺臉上露出笑容,忙不迭的拱手道:“是的是的。”

雍正三年的時候,年羹堯事發,四子年興被革除了頭等侍衛及佐領職務,雍正五年又被流放至吉林烏拉;等到了乾隆十年,年興又因與永吉州知州私下結親而被流放三姓。這位年旺就是年興的兒子。

實際上曹鵬的治下除了年羹堯的後人,其他跟歷史大事有關的名人還不少呢!

話說自從到任後,曹鵬首先做的便是清查物資,核查轄區內的人口戶籍。

雖說寧古塔和三姓城的官府檔案全是滿文,可北海鎮這些年來也培養了百十名少數民族幹部,其中既有富爾丹城之前的驛丁,也有巴爾克村的薩姓赫哲人。比如曾經在富爾丹城當過驛丁的巴滿貢、巴爾克村的村民奇吉,如今都在寧古塔協助曹鵬。

如今的曹鵬肩負著寧古塔城和三姓城兩座城鎮、以及三十七個自然村的治理,轄區內民眾兩萬多人,是目前僅次於富爾丹城和北海鎮的第三大“城市”。

身為清代北方關外之都會,寧古塔轄區內部形勢極為複雜,所以雖然已經佔領了兩年,仍在實行軍管。本地的居民主體雖然是滿人,但老滿洲如今已經不多。本地的滿洲老姓包括了瓜爾佳氏、覺羅氏、博和里氏、董鄂氏等等,這些人要麼跑去了吉林烏拉,要麼就跟著那奇泰逃往了李朝。而留在寧古塔的,絕大部分都是由赫哲、費雅喀、奇勒爾、恰喀拉女真、鄂倫春、庫頁費雅喀組成的“新滿洲”。

話說在天聰九年(1635年,皇太極下旨,禁稱諸申,確定族名為“滿洲”。在這之後便按征服和歸附的時間順序,將治下少數民族、入旗籍的外東北女真餘部、以及其他部族稱為“伊徹滿洲”;而早期的八旗諸申則稱為“佛滿洲”,即老滿洲。

至於漢人就比較雜了,順康雍時代流放的刑事犯、早年間的文字獄、官場內部鬥爭的失敗者等等。順治年間的流放者方拱乾就曾說過:“寧古塔,華人則13省,無省無人。”自乾隆二十四年以後,流放犯就幾乎不再發配寧古塔和黑龍江,一般都是伊犁,畢竟那裡屯田需要大量的勞力。

讓曹鵬頗為意外的是,在人口核查的過程中,居然有人自稱是鄭芝豹的後人,還有幾個滿人家庭說自己是清楚“明史案”的後人。

南明永曆七年十二月,鄭芝豹緊隨大哥鄭芝龍降清,清廷隨後招攬鄭成功,誰料鄭成功根本不為所動,堅決抵抗,於是惱羞成怒之下,清廷便將鄭芝龍圈禁,鄭芝豹則被髮配到了寧古塔,落了個囚禁至死。期間鄭芝豹在當地找了個女囚搭幫過日子,就留下了這麼一支。

不過鄭芝豹的後代如今已經滿族化,唯一的後人名叫齊保,今年還不到三十。從他爺爺那輩兒脫奴入籍開始,家裡的生活習俗已經跟其他滿人沒有兩樣。得虧齊保他奶奶還活著,記得祖上有這麼檔子事,要不是北海軍來查戶口,老太太根本不會講出來。

而“明史案”的後人,基本上都是母系傳下來的。這主要是因為當年涉案的男性基本上都難逃一死,能活下來的都是被流放到寧古塔為奴為婢的女性。隨著北海軍一到,這些江南女性和滿人披甲兵的後代立刻放棄了滿人身份,宣稱自己是根正苗紅的漢人。

對於這兩撥人,曹鵬只是報以冷笑,根本不做理會。趙新第一次打寧古塔時怎麼沒見你們投靠?這會兒想起祖宗來了,晚了!

言歸正傳,據年旺所說,他這次來報案,是有一名叫李達的北海商社辦事員在三姓城外的齊集鄉採購收購鹿茸時,意圖姦汙當地寡婦昂達麗之女西沐提其。該女子誓死不從,李達便仗著漢人身份,將其毆打致身骨斷裂,痛苦之致,導致女子含冤自縊。

事後齊集鄉人持械鬧事,同行的幾名北海商社員工周泰、錢森、張齊無奈之下只得口許財物以平息事端,於是將兩名死者親屬帶回三姓,向治安警署的人求助,在賠抵給兩名死者親屬一百北海銀元后,又威脅恐嚇了一番,將之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