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琿春嶺下的遭遇戰(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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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那奇泰急報的官保也不敢耽擱,他隨即就向坐鎮吉林的慶桂發出了六百里加急。
自去年寧古塔丟失後,琿春通往吉林烏拉的驛道被北海軍切斷。之後慶桂便奏請朝廷,開通了從琿春經布林哈圖河向西,經鄂多里到吉林的新驛道。
就在琿春的軍報還在路上之時,慶桂先是收到了從吉林東北二百三十五里處的昂邦多洪站發來的飛行呈報,北海軍的哨探近日不斷在退蛟河附近出沒,似乎是在勘察退蛟河的水位深淺。
隨後,清軍派駐在寧古塔城外的細作也傳回了密報。訊息是十天前發出的,上面說大約有四千到五千北海軍從富爾丹城抵達了寧古塔城南五里外的軍營,隨之而來的還有大批的補給車輛,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頭。為了防止寧古塔城內有人向滿清通風報信,眼下寧古塔城進出盤查的非常嚴,城裡的人沒有北海鎮官府開出的通行證根本出不來,而城外的一旦進去更是完犢子!
慶桂收到訊息後立刻就皺起了眉頭,心說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現在就怕福康安沒到之前趙新會有所動作,況且乾隆從西北調遣的兵馬還在路上。
眼下吉林外圍的防守力量大部分都部署在了小白山到佛思亨山一線,兵力幾近三萬,其目的就是防備北海軍從寧古塔發起進攻。至於南線,則由琿春大營負責。
自從去年五月寧古塔失陷後,慶桂命人在小白山和佛思亨山的各處隘口和驛道周邊修建了百十座哨卡和二十多座堡壘,並在這些堡壘內部署了大量火炮和火槍兵。而在各堡壘之間的山林地帶,則有以營為單位的八旗火槍兵和弓箭兵駐紮。
一旦某處堡壘遭到攻擊,附近清軍可透過在各個堡壘後方新開闢的道路火速支援,或者從其他隘口出擊, 憑藉山林峽谷的掩護, 從側面包抄來犯之敵。
雖說慶桂現在只是留守,暫時掌管軍政大權,可只要能堅守些時日,等到福康安來完成交接, 他就可以平安回京了。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倒黴事一波接一波。兩天後的傍晚,就在他剛安排完向寧古塔方向派出哨探之後, 琿春那邊的急報來了。
將軍衙署的簽押房內, 慶桂坐在炕上看完了官保的呈報和那奇泰的密信,不由陷入了沉思。幾個幕僚也都不敢出聲, 生怕打攪了經略大人的決斷。
慶桂抬頭看向簽押房內的木圖, 隨即起身走到近前,兩個戈什哈各自舉著一盞北海鎮出產的鯨油馬燈,幫他照亮。這張木圖佔據了簽押房內三分之一的面積,上面插滿了各色旗幟, 敵我態勢一目瞭然。
北海軍到底出動了多少人?趙新在寧古塔和富爾丹城一線部署了多少兵力?難道他真要兵發兩路, 同時進攻吉林和琿春?
眼下清廷粘竿處密探從北海鎮獲得的情報都是碎片化的, 東一榔頭西一棒子, 尤其是位於西拉河東岸的北海軍訓練基地, 完全是針插不進, 水潑不進。連慶桂都覺得匪夷所思, 實在搞不懂北海軍怎麼能長年把一座大營守衛的如此嚴密。
之前從乾隆到福康安, 乃至慶桂都估算過北海鎮的兵力, 他們均認為北海軍現在的總兵力也就是兩萬人上下,主要是依據這個時代兵農人口比例得出的結論。現在沙俄那邊擺明了還要跟北海鎮開戰, 趙新無論如何也要在伊爾庫茨克放置一萬人的兵力才行。
再加上北海軍在島國一東一西還駐紮了五千人,黑龍江城、三姓、伯力也都各有數百人的駐軍, 慶桂之前估算富爾丹城最多就是五千人,而北海鎮那裡最多也就幾百人。
聽完慶桂的分析, 幾位贊畫幕僚也都相顧愕然。其中一人道:“那趙新是要窮兵黷武不成?他北海鎮這麼徵兵,還能有幾人給他種糧食?”
另一人道:“何兄所言真是一語中的, 那趙賊如此不愛惜民力, 覆滅指日可待。”
慶桂聽了幕僚的議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密探發來的情報,上面說北海鎮各地今年春耕所用的人力並不多,除了一些犄角旮旯的山坳平地, 無論在興凱湖以南的平原還是北海鎮以北,經常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鋼鐵機械在幫著種田, 一天至少能犁地播種幾百畝。至於其中的機械道理, 至今尚未查明。
慶桂當時看了密報就覺得實在聳人聽聞,北海鎮的奇技淫巧居然能到如此地步。若是朝廷也有這樣的耕地機械就好了,至少可以省卻不少牛馬之力。可之後轉念一想,要是以後種地都成了這般模樣,那“士農工商”中的“農”還有什麼用?眼下無論是直隸還是河南、山東,因各種天災造成的流民已經高達數十萬,真要是用機械替代了人力, 那些小民豈不是更加沒有活路?
想到這裡, 慶桂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心道那趙新果然是個妖孽,他不僅要毀掉讀書人尊奉的道統, 甚至連小民的生路都要斷絕。真要是讓他得了天下,恐將生靈塗炭,天下如長夜般陷入沉淪了。
念頭迴轉, 慶桂心想若是趙新只打琿春還好,大不了將兵力全部收縮到長白山至佛思亨山一線;可如果對方只是在綏芬河南岸故布疑兵,虛晃一槍,而真正的目標是攻取吉林烏拉的話,那就麻煩了。
以富爾丹城之戰時北海軍的行軍速度看,一旦吉林丟失,他們肯定會向東迅速截斷琿春大營的後路,數萬清軍就成了孤軍。雖然清軍可以借道李朝北部從圖門江向南撤,可朝廷的面子也就丟盡了。
難道趙新打算兩邊一起動手?慶桂想了想趙新的過往戰例,還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慶桂這邊一夜沒睡,凝思苦想趙新此戰的目的。然而他絕沒有想到,趙新這次其實就是想抓俘虜,順手奪回江源南麓的失地,拿回大鐵礦!
兩天後,官保接到了慶桂的手書。
在這封信裡, 慶桂首先命令官保派出人馬向蒙古河以北方向打探, 務必查清北海軍的調動情況,以便及時調整應對方案;其次,他要求琿春大營和周邊各堡壘山城全面戒備,核查補充糧草和軍需物資,做好跟北海軍隨時開戰的準備;第三,慶桂告誡官保,一旦北海軍進攻吉林,同時又在蒙古河北岸發起進攻,琿春大營務必要堅決抵抗,可依靠各處山城堡壘和山林地形,迫使北海軍無法集中優勢兵力。在必要時甚至可以分兵越過琿春嶺攻打富爾丹城,迫使北海軍回援。
看了慶桂的手書,官保覺得經略大人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他也有分兵出擊的打算。
於是為了探查琿春嶺一帶的路線,查明北海軍動向,官保在和副都統溫岱商量後,決定從琿春大營內抽調一支百人的索倫領催披甲,另外抽調在通肯山附近生活的庫爾喀齊獵人十名,一起組成哨騎,順琿春河谷進入琿春嶺東麓,繞過北海軍的防線,抵近綏芬河南岸偵察。
負責帶隊的是鑲黃旗達斡爾佐領西稚瑪岱和正黃旗達斡爾佐領扎爾佔,他們帶領的這些索倫下層軍官,都是在西北身經百戰之精銳,每個人都擅使120磅的步弓。而像西稚瑪岱和扎爾佔兩人使的都是140磅的步弓,這要是在二十米內交戰,能一箭將對手釘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