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江北蠻營的暗殺(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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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徐的!旁的都不用講,今天你要是不拿錢賠罪,不把那個女人交出來,兄弟夥便讓你們幾個橫著離開這裡!”
“徐老爺,茶妹是小的花大價錢從貴州帶出來,已經談好了下家,您這麼插一腳實在讓小的難辦。不過誰讓徐老爺慧眼識珠呢,小的也不多要,三百兩,人歸你,咱們馬上過契畫押。”
下午申酉交替時分,重慶府江北蠻營的一間茶館裡,徐大用和吳德生正在和本地的人牙談判。見到不請自來的嘓嚕子的頭目如此囂張,人牙也一反先前的態度,徐大用是早知如此,不動聲色;而同來的吳德生則是臉色鐵青,知道自己被人騙了。
此時茶館外面站滿了手持竹竿、木棒、鎬頭的縴夫,一眼掃過去,差不多得有四、五百人,將這裡圍得水洩不通,其他吃茶的客人早就溜之大吉。
說破大天去,徐大用他們到底還是外鄉人,吳德生之前雖然打了包票,又引薦著託人打點了一番,可他現在已經是個白身。巴縣衙役人數高達五千,裡面派系眾多,真要像他跟徐大用吹噓的有那麼大面子,又何必給徐大用辦事。
雖然之前好心幫了茶妹,可客棧哪是個長久的躲藏之地。即便徐大用拿錢堵住了老闆和夥計的嘴,可訊息還是洩露了。
事情起因是徐大用想透過吳德生找衙役給茶妹辦個假路引,誰知吳德生所託非人,找的那個戶房的書辦早就跟人販子合作多年。一聽吳德生關於茶妹的描述,斷定就是前些天江北那幫人正在追查的。那書辦為了避嫌,便私下告知了官媒,由官媒去通知江北的人販子團伙。
所謂的官媒,簡單來說是民間媒婆在官府中記名登記的。從明清開始,像是犯了罪的女囚解勘經過地方時,也要由官媒伴送,類似於後世女警的押送功能。除此之外就是人口買賣。
雖然清廷規定人口買賣要經過官媒花押,問清楚來歷才能定價立契,可這種事也就聽聽罷了。這年月從事人口販賣的,幾乎沒有不和官媒勾結的,否則暴利就無從談起。
而人販子那邊經過打聽,發現徐大用這夥人個個孔武有力,身上似乎還帶著傢伙,於是便找了嘓嚕會的人幫忙,答應事成後奉送兩萬錢。
嘓嚕會的頭目如今手頭正缺錢用,聽說去年被敲詐過的北地棒槌又來了,不由大喜。只是一樣,要動手只能在江北蠻營,重慶府城他們是不敢的。
之所以嘓嚕子敢出面,還是因為去年六月的時候,廓爾喀素爾巴爾達布率廓爾喀兵三千入侵西藏,先後佔領南部邊境之聶拉木、濟嚨宗、宗喀宗等地,圍攻協噶爾宗。七月,乾隆命四川總督李世傑、四川提督成德,抽調滿、漢、藏兵四千餘人,馳赴後藏。
到了今年年初,雖然雙方已經私下議和,廓爾喀退兵。可大軍並未撤回,隨著地方上武力的減少,官府忙於承差辦理錢糧後勤,無暇顧及地方治安,嘓嚕子便又開始抬頭。
於是一番擊鼓傳花,最後由戶房書辦傳話吳德生,茶妹的事好辦,由他做中人,約好時日,去江北的某間茶館,跟那人牙談清楚就好。
徐大用一聽去江北就知道準沒好事,他憋了一肚子火要收拾那群嘓嚕子,正愁沒機會呢。今年可不比去年了,於是他先是和吳德生打聽清楚那茶館的所在,又和張北海密議了一番後,張北海便將手下的三十人分成了六組人馬,第二天上午便提前坐船去了江北,埋伏在了茶館四周的酒樓和食肆。
徐大用這邊等吃過午飯,留下兩人看著茶妹以防意外,便帶著四個手下和吳德生、縣衙書辦一起,走朝天門坐船到了江北。
雙方到了茶館碰面,一開始那人牙還很客氣,說十五兩白銀便可把茶妹賣給徐大用。誰知談到了一半,那書辦藉口去茅廁離開,嘓嚕子的兩個頭目便帶著大批手下縴夫把茶館給圍了。
徐大用瞥了一眼去年曾經敲詐過自己的那個嘓嚕子頭目,轉頭對吳德生齜牙一笑道:“吳先生,您知道他是誰嗎?”
吳德生指著那嘓嚕頭目呵斥道:“匡二,爾等白日裡聚眾訛詐,不怕官府辦了你等!”
匡二哈哈一笑道:“吳老爺,之前您在衙門當差,小的尊您一聲老爺。不過仁天大老爺已是革了您的差事,咱就別充大頭蒜了!”
他這話一說完,周圍幾個嘓嚕子都哈哈笑了,一人道:“真是磕瓜子嗑出臭蟲來,什麼仁(人)都有。兄弟夥這是替李二哥抱不平來了,跟訛人有何相干?”
吳德生被氣的渾身哆嗦,心知中了圈套。
徐大用一口乾了杯中茶水,又給自己倒上,一邊道:“匡二,去年訛了爺的一百多兩銀子,這麼快就花完了?”
匡二道:“徐老爺,講話不要這麼難聽,怎麼是訛呢?再說我匡某人手下這麼多兄弟,一百兩還不夠塞牙縫的呢。”
徐大用道:“我聽你這話,怎麼著,要長行情了?”
匡二道:“他李二那兒都要三百兩,我這嘛,看在徐老爺是熟人的份上,湊個整吧,五百兩!這事兄弟我就不摻和了。”
“真他媽癩蛤蟆打哈欠,”徐大用眯著眼看向匡二,問道:“我要是不給呢?”
匡二將之前書辦茶杯中的殘茶潑了,伸手奪過徐大用手邊的茶壺,露出惡狠狠的表情道:“那就請徐爺在兄弟這兒住些日子了,什麼時候湊齊了銀子什麼時候送您走。”
徐大用想了想,對匡二道:“那這事跟吳先生沒關係,讓他先走吧。”
“徐老爺仗義!這裡本就沒有吳老爺的事。”
吳德生一聽這話,心中如釋重負,可面子上卻過不去,拱手道:“徐老爺,此事若不是吳某輕信別人......”
徐大用一抬手止住道:“吳先生,先別說了,等我料理完這邊的事,後面少不得還得麻煩你出面。請先回去休息,有什麼明天再談。”
吳德生聽了這話,知道肯定不能善了。他自問手無縛雞之力,想了想便長嘆一聲,一拱手穿過人群朝著江邊去了。
徐大用扭頭目視吳德生走遠了,這才突然拿起茶杯用力朝地上一砸。嘩啦一聲脆響,登時碎了一地。
“呦呵,還玩摔杯為號啊。”匡二一愣,隨即哈哈笑了起來,旁邊的幾個嘓嚕子也都不懷好意的笑了。
就在徐大用摔完杯子,在茶館對面一間吊腳酒樓的二層,一個黑洞洞的玩意架在了視窗上。只聽噠的一聲輕響,電光火石間,茶館裡的匡二突然身子一震,先是後仰了一下,隨即就趴在了八仙桌上一動不動。
旁邊的幾個嘓嚕子頭目均是一愣,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這是茶館不是酒館啊,二哥怎麼就醉了?
這時旁邊一人眼尖,看到從匡二伏著的身子下滴滴噠噠的流著暗紅色的液體,根本不是茶湯。他心中一驚,湊過去細看才確認了猜測,正要大叫,“哐當”就摔在了地上,連帶著旁邊的長條凳一起翻到。
谷氳此時茶館內的一眾嘓嚕子頭目都察覺情況不對,被嚇得“唰”的一下就向後退了兩步。一個膽大的傢伙低身湊了過去,伸手在倒地的人鼻子處一探,臉都嚇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