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梁秀才的水營之旅(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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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海面上傳來爆炸聲的那一刻,王長生也跟著一大幫人去了城牆上看熱鬧。當他看到遠處海面上那艘藍白兩色的鉅艦,心裡是又驚又喜。
於是他就趁著北海軍抵達、城門附近人群混亂之際,躲進了南門附近的一間茶鋪內。當南門城樓被炸塌後,王長生估計北海軍要進攻了,便帶著兩個手下衝到南門下,開槍打死了幾個看門的兵丁,然後開啟了城門。
由於有了王長生這個內應,北海軍的海軍陸戰隊就這麼攻破了榮城。之後在他的帶領下,陸戰隊一營一連迅速搶奪取了西、北、東三座城門,將一眾試圖逃跑的滿清官吏和富戶們堵在了城裡。
本地的江縣令最終還是沒有自殺殉城,由於城池丟失的太快,江縣令還來不及投井或是上吊,北海軍已經攻進了縣衙,將他和幾個沒來得及跑掉的官紳堵在了二堂裡。之後當遍體鱗傷的於順從縣衙大獄被解救出來,江縣令這才知道自己幹了一件多麼蠢的事。
北海軍攻佔縣衙後並沒有搞什麼大秤分金銀,也沒有開倉放糧,甚至連縣衙裡的庫房都沒開啟,這讓幾個縣衙書辦大為驚訝,不搶糧食不搶錢的海賊他還從來沒聽說過。
按照鄧飛的命令,帶隊的連長在縣衙外的影壁牆上留下了一份安民告示,然後就押著被俘的江縣令、潘千總、典史、水營守備以及被堵在縣衙裡的一幫富戶老爺們回到了成山汛水營的駐地,這裡已經被改成了鄧飛的臨時指揮部。
趁著滿清官府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鄧飛把有限的人手用到了極致。二連和三連的兩個排跟著王長生連夜向文登縣進發;三連的另一個排在某個過來找活幹的老農指引下,在天黑前攻下了龍口崖的炮臺。
到了第二天中午,文登那邊的訊息還沒回來,榮城縣那邊倒是來人了。
現在榮城縣群龍無首,不管是縣令還是典史、胥吏都被北海軍“請”到了水營做客,只有那位姓李的教諭因為當時在縣衙旁的學宮裡躲避,這才逃過一劫。等北海軍帶著俘虜撤出縣城後,驚魂未定的李教諭等到天黑才壯著膽子離開學宮,誰知剛出了大門就被縣衙門前聚集的人群給看見了。
城內最大的幾家富戶都跟汪縣令一塊當了俘虜,這下那些家眷都急了,求著李教諭想辦法。李大人原本想去文登求援,誰知派去的人出城沒多久就跑回來了,說那些海賊的大隊兵馬已經朝文登殺過去了,差點撞上。
李教諭無奈,只好命人天亮後再從劉公島坐船去登州求援。同時他又連夜召集城內的生員和其他士紳。
經過商量,當各家將酬勞提高到二十千錢的時候,一個叫梁振羽的生員自告奮勇,願意代表榮城縣去跟海賊談判。這位是個增廣生員,家裡不富裕,二十千錢對他來說實在不是小數。
明清時期對地方官學府、州、縣學的生員,通稱“秀才”。康熙時期雖然開了捐納,普通人可以掏錢獲得生員的資格,可這種沒有真才實學的都被稱為“例生”或“餉生”;真正有學問的,都是在學宮裡入了廩生和增廣生員名冊的。
清代的生員分為三等,廩生、增廣生員和附學生員,統稱“諸生”。增廣生員除了沒有廩米可拿,其他待遇和廩生都是一樣的。
隨同梁秀才一起來的人,都是那些富戶家的管事和傭人,這些人所帶的禮物無非是馱在獨輪車上的幾頭宰好的豬羊、十幾壇酒和幾十石糧食之類的,還有一份禮單和拜帖。
昨天北海軍攻擊縣城時,他們這些人都躲在家裡,直到北海軍走了才露頭,所以走到離水營還有一里地時才見到了這些“海賊”的真容。
“站住!幹嘛的?”
話音剛落,從路旁的草叢裡走出一名北海軍士兵,把梁秀才一行人嚇了一跳。
等那人走到跟前,眾人細細打量,這才看清對方頭上戴著一頂齊眉的半圓形頭盔,上面還蒙著一張細密的網子,插著許多雜亂的野草和樹葉;上衣和褲子都是一個樣式,花花綠綠說不清什麼紋飾,越看越讓人眼暈;腰間扎著一根皮帶,掛著好幾個小袋子,也不知道里面裝了什麼,都是鼓鼓囊囊的;腳上穿著一腳土黃色的矮腰短靴,褲腳似乎收在了短靴裡,手中端著一槓帶有短劍的“鳥銃”。
梁秀才連忙遞上拜帖和禮單,說明來意。令在場眾人意外的是,那北海軍士兵接過禮單和拜帖,居然看了起來,口中還不自覺嘟囔著。
“你識字?”梁秀才有些吃驚,可對方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讓他無比驚訝。
“呵呵,識字很新鮮嗎?我們那人人識字。”那名士兵將拜帖和禮單收好,又對梁秀才等人道:“都在這兒等著,亂動小心挨槍子兒!”
看著遠去“賊兵”的背影,梁秀才有些糊塗了。人人都識字?那是什麼地方?就他的認知,整個山東識字率最高的也就是曲阜了。
過了一頓飯的工夫,從水營那邊又來了幾個跟先前打扮一模一樣的“賊兵”,帶著梁秀才一行就朝水營走。等來到水營大門外時,養魚池灣內停泊的兩艘巨舟又把這些人給驚著了。昨天都是遠觀,今天走到近處,梁振羽這才體會到有多大,而且跟他見過的任何一種船型都完全不同。
兩條船都是一般的樣式,目測長度得有二十多丈,寬達數丈,從海面到船舷的高度怕是得有兩丈多高。甲板上立著三根桅杆,中間一根更是高達數十丈,最頂部飄著一面巨大的紅色旗幟,中間畫著一個白色齒輪狀的圓環,裡面還有一顆白色的五星。
此時甲板上的船帆都已經卷起,露出瞭如蛛網般交織密佈的繩索;船身上還有幾個寬大的視窗,上面的蓋板都開著,裡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至於尖尖的船頭和上面一根傾斜的桅杆,梁振羽則完全搞不懂是幹嘛的。
榮城縣來的一行人看著這場面,都驚掉了下巴,這哪是一般海盜毛賊能有的東西,先前存著的輕視之心再無半點。
等到他們跟著兩個士兵進了水營大門,發現既沒有敲鑼打鼓,也沒有大旗招展,完全和認識中的匪寨不是一個路數。跟著梁秀才來的人裡,一個來過水營的傢伙突然“咦”了一聲,眾人問他怎麼回事,那人說怎麼水營裡這麼幹淨啊!
此言一出,眾人這才注意到水營裡的地面都用黃土填的極為平整,連一處泥窪都不見;地上更是乾淨的連根雜草都沒有。
梁秀才這時再回頭看著大門口兩個站崗的衛兵,都是挺胸抬頭、筆直如松,“軍威赫赫”四個字頓時湧上心頭。
“古來名將也不過如此吧。”梁秀才越發感到好奇,更加迫切的想見見領兵的將領是什麼樣。
然而當他在水營簽押房內見到鄧飛時卻變得一臉愕然,沒想到對方居然跟之前那些士兵一樣的穿著,只是沒有戴帽子,露出了寸許長的短髮。
“閣下就是梁生員?我姓鄧,單名一個飛。請坐吧。”鄧飛微笑著點頭問好,示意對方坐下談,可梁秀才的臉色唰一下就變了。
聽到鄧飛一副直隸口音、吐字清晰的官話,看著對方的短髮,再回想到剛才的所見,梁秀才突然醒悟過來,這些人根本不是什麼海賊巨寇,而是妥妥的反賊!
作為一個讀書人,梁振羽不想在對方眼前表現的唯唯諾諾,可他心中實在害怕,生怕以後落下一個私交反賊的罪名。
“在下......在下受本縣父老所託前來。想請教鄧將軍,你們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