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徐氏年紀輕,婆家又窮,最後被逼無奈,跑到村外丈夫墳前上吊自殺,誰知卻被鄰村一姓李的貨郎給救了。李貨郎看她姿色秀麗,便動了心思;畢徐氏死後重生,看見李貨郎相貌英俊,又被對話一番花言巧語哄著,頓時就迷了心神。

當兩人私定終身,正愁以後如何是好的時候,於順招人的訊息來了,於是畢徐氏一咬牙悄悄潛逃,和李貨郎假裝夫妻,混進了人流裡。誰知兩人正好被看熱鬧的一個畢家的佃戶看到,於是就有了後來。

當徐姑娘亡夫的族人知道家中節婦居然不守婦道,跟人私奔,於是叫上自家族人和佃戶,手持釘耙棍棒就把於順帶領的這群人給圍了。

這要是其他人販子或是來招人務工的,遇上這種百年不遇的事只能自認倒黴,賠銀子認錯趕急閃人完事。問題是畢家族人獅子大開口,妄圖訛人,張口就是二百兩,於順當然不能答應。

雙方正僵持之時,文登縣城一位丁姓鄉紳家裡也帶著人來了,說是於順帶的這些人裡有他家的逃奴,而且還是打傷主人逃跑;一番指認之下,人還真被他們找到了,那兩名家奴最後也承認了,說丁鄉紳家裡御下太嚴,每買來奴僕,先罵後打,打罵到完全麻木,然後才讓他們做事。

根據《大清律》,民人捉拿逃奴天經地義,官府都保護。而且奴僕無論紅白契,毆打家長及家長的長輩,即無傷也要杖一百、徒三年;要是有傷,不問重輕,杖一百,流三千里。

面對數千鄉民的圍堵,於順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最後同意兩家各賠五十兩,然後在榮城縣的酒樓分別擺兩桌酒席賠禮道歉。

五十兩可不少了,能買幾千斤糧食。眼下山東一石小麥也不過1.5兩,小米和高粱連一兩都不到。問題是於順著急擺脫麻煩,有些迫不及待,所以他拿出的不是一般的銀錠,而是北海鎮的制式銀條。

的確,北海鎮的制式銀條外觀實在誘人,亮的能映出人影,可著登州府,乃至整個山東,還沒人見過這麼純的銀子。畢家的人也好,丁家的人也好,看到這樣稀罕的銀條,都不約而同動了貪念。

於是兩家仗著是本地鄉紳,非要拉於順去榮城縣衙見官,這如何能去?

爭論變成了動手,推搡中,於順看到有人要用繩子綁他,再也顧不得了,掏出左輪對著天上就開了一槍。

別看於順跟這些人說話和和氣氣,其實他心裡都狂的沒邊了。於順覺得自己的身後是北海鎮,朝廷的大軍都暴揍了好幾回,你們這些鄉紳地主算幹嘛地!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這些鄉民雖然在一開始被槍聲嚇了一跳,可隨即的反應更加激烈。他們一擁而上,蟻多咬死象般,三下五除二就把於順給捆了。

在清代的民間械鬥裡,鄉民往往會自造火槍,槍聲對這些人並不陌生。官府禁止用鑄鐵造槍,他們就用堅實的竹子裹鐵絲當槍管;造反不頂用,可打架最好使。文登西邊就是棲霞山,用土槍打過獵的不在少數。

於順這下傻眼了,他槍裡就六發子彈,周圍幾千人,打誰?打了更麻煩。身上的銀條和制錢都被畢家和丁家的人瓜分了,跟著他去桑溝口海灣的農民一鬨而散。等到了榮城縣衙,連縣太爺面都沒見到,直接就以“身懷火器意圖不軌”的罪名扔進了大牢。

趁亂逃出的同伴連夜跑到文登縣,王長生得知後大驚。他們就這十幾個人,人生地不熟,要是去榮城上下打點,妥妥的被人欺負。

要是去劫獄?別逗了,十幾把手槍一百多發子彈,打完了,拉人去北海鎮的計劃也就泡湯了。

王長生思前想後,決定兩手準備,他先是派人趕回射陽湖,向北海鎮發報求援;然後自己帶著兩個漕幫中人去了榮城,打聽訊息,設法營救。

過了十幾天,花了七八兩銀子,榮城這邊毫無進展,就在王長生等待北海的訊息時,意外來了。

農曆六月下旬的一箇中午,鄧飛駕駛著驚雷號,與北海一號、二號一起,抵達了山東最東端榮成縣東南的桑溝口外的洋麵。而後三條船繼續向北,很快就被設在成山角養魚池灣的清軍烽火臺發現了。

滿清在山東設有一個登州水師前營,統管山東各地沿海,下分三汛,登州汛、膠州汛、成山汛;而養魚池灣這裡就是成山汛的駐紮地。雍正十二年的時候,成山衛升為榮城縣。乾隆元年,清廷在榮城以南、馬山西北修建水師營,設立成山守備署,下轄守備一人、千總一人、把總一人、兵二百名;趕繒船兩條、雙篷艍船兩條。

北海一號的見習船長鄭一從望遠鏡裡看去,只見烽火臺下的清軍已經亂做一團,過了一分鐘之後,烽火臺竟然還沒點起來。

“真是群廢物!”鄭一心中嘲諷不已,正打算透過步話機向鄧飛請示是否可以開炮,突然就聽見驚雷上傳來“轟轟”的炮聲,烽火臺四周瞬時火光迸射,硝煙瀰漫。幾分鐘後,當鄭一再舉起望遠鏡觀察,只見烽火臺已經變成了一堆碎土瓦礫。

十幾分鍾後,從驚雷號的甲板上緩緩放下了三條能載16人的衝鋒艇,北海軍陸戰隊的一個排開始登陸。

他們的目標是位於養魚池灣內的清軍水營船塢,開闢登陸場並測量水深,以便北海一號、二號靠岸。隨著後面兩個排陸續登岸,越來越多身穿迷彩軍裝、膚色被海風吹的又紅又黑的北海軍士兵開始出現在海岸上。一個小時後,鄧飛帶著自己的警衛班也上了岸。

又過了一個小時,當北海一號、二號開始進入養魚池灣的碼頭停泊時,清軍在本地的守備部隊終於出現在北海軍的視野裡。

鄧飛舉著望遠鏡觀察了半天,最後確定這夥人也就一百來號。除了為首的那名騎在馬上的武官,其他清軍穿的那叫一個破啊!要不是他們號衣胸前寫著字,沒人會認為這些就是本地的綠營部隊。

當這幫傢伙試探著靠近,離臨時搭建的陣地還有四百米時,陸戰隊開火了。令鄧飛意外的是,清軍剛聽到幾聲槍聲,立刻轉身就跑。幾分鐘後,遠處除了一個大腿中槍的倒黴鬼在“哎喲”叫著,一個清軍都看不見了。

鄧飛搖搖頭苦笑道:“這特麼就是綠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