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劉錚的十三行雜記(二)(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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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十月後,除了劉錚之外的各國商人都被粵海關勒令離開廣州,要麼滾回國去,要麼滾去澳門待著,等五月份茶葉貿易季開始才能回來。
兩邊的鄰居都坐上西瓜艇走了,眼下各國商館裡就剩了看門的僕人。而這些僕人也都是各家商行的夥計,外人根本不讓進來。
這可把劉錚鬱悶壞了,現在連吵架拌嘴的英國人都走了,讓他更加無事可幹。他每天除了去門前的廣場遛彎兒,要麼就去公所坐一會兒。不光是他,連跟他一起來的那三十幾個人也都煩壞了,於是眾人每天就換著花樣的琢磨一日三餐,每天跟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
對於白熊行的這幾十號人,深知內情的兩廣總督孫士毅是又恨又怕。他既想報復,又怕趙逆知道後在北邊動手,就這麼糾結到了秋後,孫士毅覺得我打不過你,嚇嚇你總可以吧?
於是乾隆五十一年廣州的“秋後問斬”就被安排在了十月,地點就選在商館區外的江邊上。按照劉錚每天出來消失遛彎的習慣,他站在柵欄裡能看的清清楚楚。
原本廣州城處斬人犯都是選在城外的一條窄巷裡,巷子的一頭都會用磚牆堵死。眼下改在江邊,這動靜可就大了。
頭兩天巡撫標營的人就過來清場,用繩子圈出了一塊長方形的地方,裡面搭設蓆棚,還搭了一個兩米多寬的木架。劉錚起初覺得是絞架,可最後完工時那架子怕不得有三米高,這樣看似乎又不像絞架。
等到了行刑那天,江邊兩岸簡直人山人海,江面還有不少的船上坐著來看熱鬧的看客。而廣州知府故意命人把刑場朝東的位置空出來,也不許站人圍觀,為的就是能讓劉錚他們看見。
劉錚當然看見了,正閒的沒事幹呢,有熱鬧不看白不看。雖然他有些害怕,可強烈的好奇心還是驅使他來到了柵欄邊。
上午十一點的時候,七名囚犯被關在籠子裡從城裡運了出來,沿途全是圍觀的人群。等到了刑場被押出來時,劉錚看到每個囚犯的雙手都被綁在身後,腦後的辮根處都插著一塊狹長的木片。這些人被分成兩排,背朝蓆棚跪下。
劉錚心說自己又被電視劇騙了。以前看的古裝劇裡,死刑犯腦後都插著一塊大牌子。
過不多時,隨著開道的鑼聲,監斬的滿清官員騎著馬到了。那官員騎在馬上看到不遠處的劉錚等人,心中十分滿意。等他下馬進入蓆棚就座,一旁的書辦就遞給他一份卷宗。
那官員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便開始了宣讀。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蓆棚外還專門有個吏員大聲複述案卷上的內容,而且居然是面朝劉錚等人。
這特麼可把劉錚他們給膩味壞了!
七個死刑犯其實都是攔路搶劫殺人的盜匪,可那官員宣讀時動不動就說什麼“大逆不道、肆擾不法、抗拒官兵”之類的,那意思儼然就是你們以後也這下場。
這下別說劉錚了,連三十二名手下的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有人當場就要回去拿手槍,不過被劉錚給制止了。
鬧起來容易,接下來怎麼辦?滿清擺明了是要殺雞給猴看。
那官員宣讀案卷時,劊子手們便開始各就各位。每個犯人身後都是兩個劊子手,前面的這位手持大刀,左手停在犯人的頭上;身後的另一個則手持短刀。
等官員將案卷念得差不多的時候,前面的劊子手便舉起了大刀等待......
“啪!”的一聲,那官員唸完案卷,一拍驚堂木,大喊一聲“殺!”那些在場維持秩序的標營士兵也同時大喊“殺!”
與此同時,周圍圍觀的上萬人也同時大叫“好!”
這場面頓時把劉錚嚇了一個激靈。他只見三名劊子手的大刀如同閃電一般落到第一排囚犯的脖子上,而他身後的劊子手則負責將第一刀沒砍下的頭顱給割下來。然後是後面那一排的三個,最後是主犯。整個過程用了不到一分鐘就結束了。
官員帶著手下離開蓆棚前,負責監視劉錚等人動靜的手下人便來稟報,說白熊行的那些人臉都給嚇白了,尤其是那個姓劉的什麼代表,吐的一塌糊塗,眼下都逃回商館裡了。那官員聽了十分滿意,便帶著手下趕緊去向孫士毅稟報。
這次斬首之後,所有的首級都被分別裝在鐵條做的籠子裡,掛在那個三米高的架子上示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給誰看的。
而回到白熊行內的北海鎮眾人進門後第一件事就是取出武器,填裝子彈。只要外面情況不對,立刻就護衛著劉錚殺出去。
擔驚受怕了兩天後,蔡世文上門拜訪,含蓄的解釋了那場行刑的意圖,氣的劉錚破口大罵。雖然生氣,可原本風聲鶴唳的北海鎮眾人也總算明白了,滿清就是變著花樣的噁心自己。
就這樣過了十幾天,蔡世文的兒子蔡昭平突然來了,請他去海幢寺遊玩。劉錚一問日子,原來又到了每月的十八日。
自從孫士毅來了那麼一手,他一連十幾天都沒出門,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屋子裡看書,可把他憋悶壞了。
話說鴉片戰爭之前的帶清可是把洋商欺負的夠嗆,根本不把洋鬼子當人看。
冬天滾出廣州不用說了;其次外國女人不能來廣州;外國人在廣州期間起居都必須在十三行商館內,外出不能坐轎,不能學習中文,不許購買中國書籍;洋商不管有什麼需求,必須由公所代為轉呈;僕役僅限八人,而且必須由十三行代僱,不能有女性傭人。
帶清的官吏每年都要把這些禁令向公所各家宣佈一次,並訓導各家回去好好地開導那幫不知禮義廉恥的各國鬼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