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一直到十九世紀初期,島國一直是生絲、絲織品和白砂糖的進口國家。

先說生絲和絲織品。

隨著五代將軍德川綱吉在位時限制生絲的輸入,以及後期“正德新令”的施行,生絲的進口就逐年下滑。

在京都的西陣,從事絲絹批發的商人逐漸發展達到了三十二家;這些商人為了發展地方蠶絲業,不僅是向絲農發放貸款,還會傳授養蠶技術,極大的促進了京都一帶的桑蠶養殖業發展。

到了享保年間(17161736),全島國的生絲產量已經達到了三十萬斤。

而且,近兩百年的天下太平讓幕府和各地大名武備鬆弛,原本大量用於盔甲和弓箭的生絲需求也大為減少。

所以,島國在江戶中後期已經從對於生絲的大量進口轉變為絲絹製品的進口。

十八世紀初期,島國每年從清國輸入的絲棉織物超過二十萬反(反,日製。長2丈8寸,寬9寸。正好是做一件和服所用的布料。)

在這二十萬反的織物裡,絲綢製品就接近了十九萬,棉織品才有幾千反而已。

但這也就是最後的輝煌了,到了十九世紀初的時候,隨著棹銅貿易的不斷下滑,絲織物的年貿易額僅有一萬四千多反。

趙新經過仔細分析後,覺得在“天明饑饉”這段時期是一個機會。因為各地的糧荒,造成諸藩都在鼓勵種糧食,這時候誰還有心情去大力發展種桑養蠶。

他準備用另一時空大規模工業化生產的絲織品,透過低價傾銷,徹底打敗京都西陣的絲織產業。你們就老老實實搞印染吧。

那麼這個時代的絲織物貿易的利潤有多少呢?

從清朝商人不辭艱險的奔波往來於海上就能猜到,利潤不會少。根據歷史記載,絲織物的利潤平均在120%~200%之間。(不要相信那些動不動就寫“百倍之利”的說法,那只是一種形容。)

再說白砂糖。

十八世紀末,品質最好的中國白砂糖(一番冰砂糖)在長崎港的到岸價是二兩白銀每斤;長崎奉行給出標售價時,則漲到每斤3.17兩;最後等島國商人買下再送到大阪發賣,此時的價格已經漲到了每斤5.7兩白銀;至於到了關東地區,價格已經達到了每斤6.5兩至7兩之間。

趙新已經仔細算過,天明時期,一兩金等於六十日兩銀。一日兩白銀是3.759克。

這樣一算,那就是225.54克雜色白銀可換1兩小判金(純金含量8.52克)。

清朝商人現在每年運到島國的白砂糖數量是多少?一百二十萬斤以上!

自己要是一次搞來五十萬斤白砂糖……小意思了,兩百五十噸而已,總共也就兩百多萬;按照長崎會所裡的標售價,就可以賣到兩萬六千五百兩小判金。

然後?然後傻瓜才去熔鍊純金呢!

拿這些小判金去跟長崎的清朝商人求購成套的宋版書,不用太多,買五套就可以。

現代一套宋版書多少錢?2018年一套五本的《鉅宋廣韻》,八千多萬。

這還只是一年白砂糖貿易所帶來的利潤。這門生意不做才是傻蛋呢!

而當趙新說出可以提供大量的砂糖和絲織品後,勝山傳三的心跳猛烈加劇,臉色通紅。如果拿個儀器測一下的話,絕對超過了180,要爆的。

趙新一看心說要壞,自己這一番利誘之下,勝山老闆怕是要犯心梗啊。於是他連忙扶著對方找地兒坐下,又讓一旁的平太趕緊去端杯熱茶來。

勝山傳三捂著自己的心口,靠在椅子上,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等他連喘了幾口氣,又喝了半杯茶之後,臉上的紅暈這才慢慢消退。

可等他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手裡拿著的杯子時,手又抖了起來:“趙大人,你這也太……我就是一個商人而已,您怎麼能用如此上等的琉璃杯招待我呢?”

勝山傳三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花紋玻璃杯,語帶哽咽的說道。

勝山傳三的惶恐是有道理的,這個時代的大商人們雖然有錢,但社會地位和財產所有權完全得不到保障。

幕府和大名說賴賬就賴賬,商人還不能不借;倘若商人生活的過於奢侈而帶壞了社會風氣,那就找藉口抄家。

“哎呀,你說這事兒鬧的。”趙新無奈的嘆道。著名的“江戶切子”和“薩摩切子”(手工切割花紋玻器皿),要到十九世紀三十年代以後才會出現。妥妥的奢侈品。

他給勝山傳三用的刻花玻璃水杯,是他買的商家打折便宜貨——仿義大利的水晶玻璃杯,一套六個,一百塊啊一百塊。

趙新此時滿腦子想著絲綢和砂糖的利潤,根本沒反應過來。於是他對勝山傳三說道:“喜歡?那就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