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山君,我知道你是個正直的武士。那麼請問,你是要忠於天下的正義,還是效忠一家一姓而放任無數災民痛苦的死去?”

“我......”片山勘兵衛啞然無語,陷入思索。

過了好半天,片山勘兵衛才開口問道:“敢問那位趙大人要把流民帶往何處?”

勝海舟一指北方回答道:“此去北方千里,我家主公有一海港,城名‘北海’。大陸之上沃野縱橫萬里,物產豐饒,林間走獸肥美,河中魚蝦不缺。流民到了那裡,儘可開墾種田,捕魚打獵。而留在島國,只有等死一途!”

“既然這麼好的地方,沒人跟你們搶?”片山不是笨蛋,勝海舟幾句話不可能讓他完全放心。這可不是去年拉走一百多人那麼簡單,勝海舟一開始就說了,這此至少要帶走五千人。

“實不相瞞,正旦之後,我家大人率領我等十一人,全殲清國精銳甲兵百餘人,我方未損一人。”勝海舟信心滿滿的說道。

而他側後的利吉聽到此處,不自覺伸手摸了摸屁股。一旁的虎吉看到利吉的模樣,低頭忍著笑,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下。

“噝!”片山勘兵衛聽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時代,雖然島國人都認為清國的統治者都是蠻夷,可也承認對方的武力強大。當年連朝鮮都被清國大軍給揍的用臉擦地,幕府上下緊張的要死,生怕清國發兵來打。

之後這些年裡,從長崎奉行那邊傳來了清國的各種訊息;遠的不說,這幾十年裡,乾隆西南打大小金川,西北打霍集佔,所徵調的兵力、耗費以及戰爭規模讓承平近二百年的島國上下驚歎不已。

(平定大小金川,清廷前後兩次,歷時七年,陣亡將士三萬餘人,殺抗命苗番兩萬以上,先後共投入了近六十萬人力,耗費七千萬兩白銀;平定雲、貴、粵的戰爭,前後用兵十二年,耗帑七千餘萬兩;平定西北,用兵五年,耗帑三千餘萬兩,闢地一萬餘公里。)

猶豫了半晌後,一心救人的片山勘兵衛才說道:“你們想讓我怎麼幫忙?”

勝海舟來之前,趙新已經仔細對他做了交待,此次他不用管町內的人口,只針對町外的那些流民即可。

“片山君,我們不會下船進入松島町搶人的。我家主公看上的是町外的那些災民,你只需想辦法把這些人都驅趕到南邊的海灘上即可,其他的不用管,我們自會料理。”

“你知道町外有多少人嗎?將近萬人!你確定那位趙大人會把這些人全部帶走?”片山勘兵衛難以置信的問道。

“我們不帶走,你覺得藩裡的大人們會救他們嗎?雷神號乃是天下唯一的艨艟鉅艦,一萬人,根本裝不滿的。”

“如此,我有一事相求。”

“正該如此,請片山君不必客氣。”勝海舟聞言朝片山勘兵衛俯身施禮。

“如果我出了事,還麻煩勝君賙濟一下我的家人。拜託了。”片山勘兵衛也向勝海舟深施一禮。

“請片山君放心,勝海舟必不負所托!”

事情談完,勝海舟對片山說了聲“得罪”,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黑色巴掌大的匣子,那匣子的一頭還有一根小指粗的圓柱狀東西。

片山勘兵衛看到勝海舟在那個黑色的匣子上擰動幾個旋鈕,黑匣子裡便開始傳來的沙沙的聲音。

“大人,我是勝海舟。完畢。”

過了片刻,黑匣子裡傳來的趙新的聲音:“情況怎麼樣?完畢。”

在片山勘兵衛驚訝的目光中,勝海舟向船上的趙新稟報了情況, 並將片山的請求進行了轉告。電流的嘈雜聲使得屋外片山的妻子多鶴和兩個女兒也被吸引了過來,三人跪坐在障門外聽著屋裡的動靜。

隔著門的多鶴只聽見屋裡一個男人對自己的丈夫說道:“片山君,你放心,我一定保護好你的家人,大不了,我可以將她們都送到船上來。”

“啊?!出什麼事了?要帶自己和女兒去哪?”多鶴心驚肉跳。丈夫自從早上一進門,就和勝海舟三人呆在屋裡談事。這都談的是些什麼啊?!

“唰”的一聲,障門被開啟了。片山看著妻子和兩個孩子,輕聲說道:“你們都進來吧。正好我有事要跟你們說。”

......

午後,片山手下的幾個目明都接到了一個奇怪的命令。片山勘兵衛要求他們去町外,在那些等死的流民中挑選有家室的男子,不拘人有多少,將這些人都驅趕到南邊兩裡之外的海灘上,事成後每個目明賞金一兩,如果人數達到五千,再加賞一兩。

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幾個目明湊到一起,不可思議的議論著。片山大人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

難道是他想通了,也準備搞一搞大米走私?可搬大米也用不了這許多人啊。

不管了,這年月能有錢拿就行。幾個目明再帶著十幾個狗腿子,捏著鼻子忙碌了一下午,三千多被挑選出流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被這些拿著十手和棍棒的官差驅趕到了海灘上。

就在這些官差離去不久,一艘巡邏艇和兩條衝鋒艇捲起白色的浪花,朝著這片海灘飛速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