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寧帝眸光閃爍,慎之所說不無道理,他登基二十多年以來,墨驍騎從未折損如此嚴重,密摺上所說之事,皆有據可證,只消一查,便可知曉真偽,慎之沒有必要言謊。

而且,韓誠的夫人,似乎是左相夫人的族妹慕容氏?

自即位以來,昭寧帝勵精圖治,從不輕啟戰端,膝下皇子和一些朝臣們的小動作,昭寧帝不是不知情,只要無傷大雅,昭寧帝便懶得過多理會。

不過很顯然,已經有人觸及了昭寧帝的底線。

“德全。”

德全急忙匍匐上前:“奴婢在,陛下有何吩咐?”

“朕記得,這一次是韓誠護送南越使團入京?他們現在到哪了?”

“回陛下,已經到渝州了。”

“渝州麼……”

昭寧眼神陰鬱,手指輕輕敲著桌案,“傳朕旨意,南越使團已入北涼腹地,接下來的路途交由定侯護送。明威將軍及部下沿途護送辛苦,賞賜綢緞千匹,白銀三千兩,然兗州重地,不可久離,令其儘快趕回兗州鎮守。”

德全伏地:“奴婢領旨。”

楚墨忽然出聲,“公公去定侯府傳旨,麻煩轉告定侯,聽說南越副使穆遠身體不太好,定侯與明威將軍交接後,不必著急催使團入京,免得旁人說我北涼不近人情。”

南越使團入京速度太快,他家阿辭可不好下手。

德全看向昭寧帝,見昭寧帝微微頷首,才退出御書房準備宣旨事宜。

昭寧帝揮退其餘內侍,伸手將密摺丟到火盆裡,看著它漸漸化作灰燼:“慎之覺得,兗州都護這個位置,誰來坐合適?”

“微臣不敢妄言。”

“眼下沒有外人,咱們叔侄有什麼不能說的?你覺得誰合適,說錯了也無妨。你覺得定侯家的小子如何?”

“微臣認為小四並不合適。雖然兗州曾是定侯的駐地,定侯在兗州有不少老部下,可以適時幫小四一把。但兗州民風彪悍,小四年紀小,缺少歷練,又無經驗,讓他擔任兗州都護,不僅鎮不住底下的將士,朝中也會有異議。微臣認為,兗州都護府長史杜衡杜曠達比小四合適。”

“說來聽聽?”

“杜長史熟知兗州防務,能力手段皆不錯,只因拒絕與明威將軍同流合汙,才被明威將軍打壓,做了個從四品下都護府長史,微臣覺得杜長史很合適。”

“讓朕考慮考慮,韓誠交給你了,近日事務繁多,可別出岔子,沒別的事情就退下吧。”

“微臣領旨。”

楚墨躬身行禮,緩緩退出御書房。

定侯大半夜被人從被窩裡挖出來,聽到楚墨讓德全轉告他的話,誤以為楚墨擔心南越使團會耍花招抹黑北涼,當即表示定不會讓南越有機可乘。

不過,說起楚墨,再看看自己兒子,定侯滿心鬱悶,都是家中獨子,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人家楚墨十五歲入軍營,如今才二十出頭就當上了正四品上將軍,而他家那個混小子,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

唉!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

一世茶樓遍佈整個北涼繁華州郡,雖然掛在江南首富白家公子白落塵名下,卻是楚辭和白落塵共同開設的茶樓,當然,楚辭只負責坐等收錢。

戴上一頂黑色冪籬,楚辭和南弦一起步入茶樓,風七和風十一緊隨其後。

茶樓掌櫃站在櫃檯後面,撥著算盤珠子正在算賬,“我們這裡向來只接受預定,不知道幾位可有預定?”

楚辭拿出一枚火紅色令牌擱在櫃檯上。

火紅色令牌大概巴掌大,正面刻著一個淡金色的“白”字,背後則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蓮花。

茶樓掌櫃趕緊捧起來,仔仔細細察看數遍之後,一改之前有些冷淡的態度,滿臉堆笑,親自把令牌捧到楚辭面前,“幾位貴客請隨小人來。”

楚辭拿著令牌把玩,這枚令牌是她十二歲時,白落塵送給她的生辰賀禮,原本以為只是一塊普通的令牌,念著好歹是師兄的心意,雖然嫌棄,但還是收起來了。

直到一年後的某一天,白落塵帶著她去姑蘇城裡一家秦樓楚館喝花酒,一時嘴快說漏了,楚辭才知道,這枚令牌在白家只有一枚,憑藉這枚令牌,可以在白家名下的商鋪橫著走。

“我爹就我一個兒子,我這張臉可比我家這令牌好使多了。反正我也用不上,還不如送給師妹你玩玩。”

不過,帶著楚辭去喝花酒的結果就是,白落塵被師父一頓胖揍,抄了足足一千遍《道德經》。

茶樓掌櫃十分殷勤,親自領著楚辭一行人來到茶樓後面的小院。

蒼穹湛藍如洗,白雲悠悠飄蕩,溫暖的陽光傾瀉而下,和煦的微風拂面而過,片片落花從枝頭飄然而下,隨風滿天,一隻只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