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沉香將自己覺得有疑問的問題一一理出來,不覺天已近破曉,反正也睡不著了,她乾脆起來,將父親讓衛嬸子交給她的詩集細細琢磨起來。那天出沈府時,避免引起沈府人注意和為難,她儘量簡裝出行,但還是將這本書給帶出來了。

這是一本彙集前朝的名人詩集,看著很普通,之前她家裡這樣的詩集太多了,而且父親的註釋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她琢磨了大半天也看不出什麼,從封面到每一頁紙都細細看了沒有什麼特殊的夾層,難道是用什麼特殊汁液寫的,她試著用水浸染也沒發現什麼。洛沉香有點小煩躁,這本書是父親特意交給她的,她相信父親,他不會這麼平白無故的這麼鄭重地將一本普通的書籍交給她,這是留的後手,一旦他發生什麼不測,讓她透過這本書找線索,為他翻案洗涮冤屈。現在可能是她還沒有方向,所以看不出什麼異樣,洛沉香將書重新收起來放好了。

見天已大亮,莖兒進來見她姑娘起來了,連忙用窗叉竿子將窗門撐起,因臨湘院面朝東邊,所以當窗戶一開啟,就有幾縷晨曦灑進屋子裡,眼睛習慣了昏暗的油燈,當陽光照進來一剎那,瞬間覺得很刺眼,洛沉香抬手遮住眼睛,等眼睛適應後,窗前的幾株湘妃竹斑駁點點,像極了美人的淚痕。這是母親還是閨閣時種的,她最喜歡的就是湘妃竹,每次回來這裡,她都要修整一翻,如今這竹子還在可她卻已消香玉殞,物是人非。

早間的清風還帶著花香的味道,窗臺下種著芍藥這時正是花開季節,外祖父母是極其疼愛母親的,她雖出嫁,這裡還讓人打理得如她未出閣的樣子。

玲兒也醒來了,過來服侍洛沉香穿衣,平時她是起得最早的,因昨晚洛沉香沒吃什麼東西就睡著了,晚膳時見她睡得沉不忍叫醒,料定她姑娘半夜會醒來,所以一直未敢睡覺,直到洛沉香醒來服侍她進食後才敢去睡,所以今天早上醒來晚了些。

“昨兒聽人來傳話,說蘇府三姑娘遞了拜帖要來看望姑娘,因姑娘睡下了,她不敢來打擾,說改天再來,想必今天會來的。”

洛沉香聽到說蘇子瑩來過了,說道:“她來時怎麼不把我叫醒呢,讓她白白折騰一趟。”

“她自己說了,想著姑娘也連著趕路,必定十分勞累,先讓您好好休息,自責自己心急了呢。”

“罷了,等下我先去給外祖父母請安後,要去舅父那裡問些事兒,你吩咐莖兒注意,如若她來了,把她請這裡再去那裡知會我一聲。”

“好的。”玲兒應著就出去交代莖兒去了。

洛沉香洗漱收拾後,帶著玲兒往外祖父母的院子裡去,向他們請安順便陪著用了早膳,寬慰兩個老人家幾句,就出來去她舅父母院子裡。歐陽城知道洛沉香會來找他問些事,因昨天她剛來,有些事還沒時間問。

洛沉香剛進來,歐陽城就命人給她奉茶,就問道:“香兒來可是有事問舅父?”

“是的,昨兒香兒太累了,好多話還來得及問,香兒想著,來都來了,也不急於一時。”洛沉香接過茶,放到桌子上問道。

“舅父可知那船是在哪個地方出事的?可有打撈到我母親他們的屍首?”

“當我們聽到那船出事時,就連忙帶人去出事的地方瞧了,見到官府也在命人在打撈,說是好些人都逃生了,就唯有你母親他們都淹死了,因他們是犯人關在倉底下,又鎖著門,所以沒逃得出來。我要求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把船打撈上來,可是他們就船體太大不好打撈,根本沒命人打撈。”

“那他們有沒有命人下水去從倉底把我母親的屍首弄出來嗎?”

“那些人倒是叫了一兩個下去了,說是那裡水太深難以弄出來,他們就算了。”

“若我母親他們被鎖在倉底,那就算船沉了也還在那裡,就算我父親有罪,也是朝廷命官,出這樣的事也要活要見人死要屍的,不然怎麼跟皇上交代?他們都沒見到屍首就能如此斷定我父親他們必死無疑,而且我父親還沒問罪就這樣死了,他們就不擔心被皇上怪罪?”洛沉香。

“是啊,當時官府還不讓我們插手,我也覺得事有蹊蹺,等到他們不注意時,命幾個水性好的下去看看,那倉底根本沒有人,當時我還慶幸,可能你父親他們逃出來了,可是悄悄往沿河的村莊暗訪也沒找到人。當時還想著可能是他們躲起來了,因為還沒確定,所以就推了幾天才給你送信。”

“可誰知,才幾天前就聽到官府說找到了,因為是罪人就丟到亂葬崗了。等我去找時,因為被浸泡在江裡幾天又被野狗啃得不成人樣,四個都已面目全非了。”就到這裡歐陽城攥緊拳頭聲音硬嚥。

“他們怎可這樣?”洛沉香咬緊嘴唇,鮮血從嘴角流出來,她使出渾身力氣把控住自己,儘量不讓自己失聲哭出來,父親是冤枉的,此案疑點重重,再沒查清楚為洗刷冤屈,替家人討回公道之前,她要保持清醒的思維和理智,絕不能讓傷悲影響了頭腦和神智。

看到洛沉香寧願咬破嘴唇流血也不哭,歐陽城見識外甥女到底有多堅韌,知道她不是不悲傷,只是想把它掩藏在心底,她如此忍著,是想保持清醒,心裡說不定有什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