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瞭解妹夫為人的人都很難相信,他會犯這樣的錯誤。大姑子把家裡的生意打理得生風水起,她的能力不亞於你,就算妹夫不在衙門當差,他們也能過得富足有餘,他怎麼會冒著風險去貪墨那些銀子?他潔身自好,從不尋花問柳,也過得潔簡,也不浪蕩奢靡,把這個的罪名安在他頭上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陸氏也極其想不通也無法接受。

“官府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家裡搜到那些銀子和賬本,就讓你坐實罪名,無從辯駁。”

“假的,定是假的。”

“可惱的是我們無法去證實那些證據是假的,也不知道如何查起。”歐陽城一拳打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杯翻滾落地。

陸氏拾起地上的杯子碎片,她非常理解他的感受,大姑子從小就與他的感情非常好,出嫁後,也是相互扶持,加上洛景白也是為人剛正,對大姑子一心一意,夫妻相知相惜,不像其他人當個小官或有點錢財就三妻四妾,就算外人笑話他是個妻管嚴也從不在乎,夫君非常喜歡和滿意這個妹夫,現在他家遭受如此變故他一時難以接受,也不甘心。

那天,洛沉香是真是太累了,之前在沈家的時候緊著一顆心提防著,怕衛嬸子遭人暗算,擔心有人對玲兒和莖兒不利,她倒是沒想到顧及自己的安危,料想著沈家不會平白對她不利,畢竟沈夫人也不是愚蠢之人,她是不會做些落人口實影響沈家聲譽之事。她千方百計把衛嬸子送出沈府,後又連夜奔波,來到外祖父家後,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精神才敢鬆懈,才感覺十分疲憊,頭一粘上枕頭就睡著了。

蘇子瑩聽說她來了,在歐陽府裡,就趕著過來想瞧瞧她,聽說她一連天趕路累了已歇息了,就先回去了。當聽到洛景白獲罪全家都扣押,蘇子瑩除了震驚、擔心也不知所措,她只不知道該怎麼辦,想第一時間傳信給遠在京都的洛沉香,又想著如此大事,她冒然傳遞訊息會不會對洛沉香不利,所以只能到歐陽府與歐陽萱打探歐陽府的動作,就算洛家再犯大多的罪責,其他人旁觀避禍,歐陽家是歐陽琳孃家怎麼也會想方設法傳遞訊息給洛沉香的。她也能想像當好友收到訊息時要承受多大的打擊和悲痛,失去至親的人那種痛楚她已嘗過,所以她每天過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日子也極其煎熬。

洛家獲罪後,最擔心洛沉香的除了歐陽家的人和蘇子瑩,還有一個人,那就是蘇子平。從他得到訊息後,就一直關注歐陽家的動靜,歐陽家派人到京都傳遞訊息時,他就科考失利加上失去洛沉俊這個朋友心裡不痛快為由,要出去外面散心,就偽裝與歐陽家的人前後往京都去了。到了那裡他想方設法打探到沈府裡的情況,所以洛沉香在沈家的遭遇和處境大體他是知道的。憤恨的是沈欽竟然在洛沉香最悲傷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當初他就該試圖把她從他的身邊奪過來,以為她嫁給他會很幸福,那他就只做一個旁觀者。厭惡的事,沈家會做出骯髒齷齪之事,把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當賊來往死裡打,草菅人命的由頭那麼可笑,當真是欺負遠離親人家族無依無靠的女人。

因此,當沈家人在府裡大聲旗鼓地說要把那幾個護院交給官府查辦,實則是給人銀子打發離開京都時,他讓人悄悄的跟蹤了一兩個人,摸清那些人怎樣換身份去哪個地方落腳。當莖兒給歐陽家的人送信時,他找到了歐陽家人亮了身份,並瞭解洛沉香送信是想如何打算時,他協助歐陽家的人找了道姑幫助洛沉香把衛嬸子從沈府裡帶出來,並秘密將她安置好請醫救治。

後來洛沉香出府趕往振江城的路上,他也一路暗中保護,擔心沈家會派人跟著對她不利,等到她差不多要到振江城時,他拐去了其他府郡。

蘇子平所做的一切,洛沉香是無從知曉,對於她來說,不管什麼都沒有調查父親如何獲罪的事更重要了,她的愛情,她的安危,她的名聲,都沒有父親的清白重要。

當她醒過來時,已是丑時,玲兒忙關切道:“姑娘醒了?您空著肚子就睡了,現在肯定餓得慌,婢子讓人煮了肉粥,留了一點雞筍湯,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洛沉香問道:“現在是幾時了?”睡前大白天的,現在一覺醒來窗外已是皓月當空,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丑時了。”玲兒回道。

“已是這個時候了?哎,睡得真沉。”洛沉香起身走向窗外,看著掛在樹稍上的那輪清明的月牙。

“姑娘許久沒有如今天這般好生睡個覺了。”玲兒心疼道。

“你還不是一樣,讓你跟著我沒好日子過不說還遭罪。”

“姑娘別這樣說。”玲兒說著就出去了。

“我可憐的穗兒,是我害了你,讓我如何贖罪?我心裡難安啊。”洛沉香呆呆地看著那月牙自言自語。

“欣兒,你是不是在月亮上看著姐姐?以往若是你在,像這樣的夜晚非要鬧著讓我陪你賞月,還要我給你念誦關於月亮的詩詞。有時我也會煩你,可是現在就想再像以前也不能了。”

“你是不是責怪姐姐,所以不讓姐姐陪著了。”

“哥哥,你還真捨得丟下我,看來你只要欣兒,不要我了,我不過是想給你找個嫂子,人家芸兒妹妹是真的好,她那麼喜歡你,你竟然沒有察覺,你真是愣頭青。”

“父親母親,你們是不是怪香兒早早嫁人離開你們,所以你們乾脆帶著哥哥和妹妹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不想讓我找到你們?早知道香兒就不嫁人了,永遠守著你們,守著哥哥妹妹,我們一家人不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永遠在一起多好。你們不在了,香兒的心和這月牙一樣也是殘缺的。”

玲兒早就提著食盒進來了,聽到她姑娘一個人站在窗前發呆喃喃自語,心裡陣陣酸楚,躲在外間抹淚。

“姑娘,膳食來了,過來吃點吧。”玲兒把洛沉香扶來坐下,服侍洛沉香用膳。

用膳後,洛沉香躺回床上,讓玲兒也趕緊歇息去,玲兒本想等她睡了再睡,奈何她姑娘怎麼也要讓她先去睡,沒法她就外間睡了。

不知是已睡足的緣故還是因為心裡有掛念,現在她無比的清醒,她就躺在床上,認真疏理舅父今天跟她說的資訊,還有從沈家與洛家提親到她嫁入沈家後以及父親獲罪後沈家的態度,她都一一過了遍腦子。

之前覺得再正常不過的一些事情,現在回想感覺疑點重重。還有父親在大年夜說的那些話,當時他心裡是藏著事兒的,並應該預感會出事。

如果父親真的貪墨,那母親會不會知道?若母親不知道那些銀子是怎麼弄進府裡的?如果母親知道或參與其中看著她的行為也沒有異常,那些銀子是藏在哪裡是從哪裡搜出來的?她也經常到庫房裡檢視,裡面的銀子都是與各店鋪的收益,銀子與賬薄是對得上的。暗室裡也沒有什麼銀子銀票之類啊?只是容得兩張床左右的小小一間,她們家的暗室除了妹妹洛沉欣誰都知道也進去過,裡面藏著是早年祖父留給父親的一些珍藏字畫,那些是她從小就見識的,那暗室除了她們家自己人其他人是不知道怎麼開啟的。家裡除了庫房裡的銀子再無其他,那如果把那些貪墨的銀混在家裡店鋪收益裡,那也得將得到的銀子分流記到各店鋪的流水賬本中,當時母親為了管束各個店鋪的管事,存在私扣的問題,她家單請幾個記賬管事專門與各店鋪管事對賬,所以她們是有兩套賬目,如果家裡這一套存在這個問題那跟各店鋪的賬目是不相符的。她經常到各店鋪了解和觀察生意情況,從每日的流水量來看,是不作假的,她也跟著母親一起對過賬,沒什麼問題。如果這個行不通那個也行不通,這貪墨的銀子是她出嫁後才弄進去的?按照事發的時間來算,也就她出嫁才兩三天的事,這麼多銀子是怎麼憑空出現在洛家的,而且官府竟然能夠在銀子一弄進去就用兩三天的時間就查出來,並確認銀子所藏之處,沒有確鑿證據是不能搜查朝廷命官的府邸的,這種神速的辦案手段是何等的人才?也沒聽父親或其他有傳言振江城的府衙有這等人才。才洛沉香先用設定法,假設父親與貪墨稅款有關進行反辯證,一連串的問題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有太多的問題,如果要一一去解開這些問題就得一一去查證,那她如何查證,從哪裡入手?

因昨天剛回來,加上一連趕幾天的路她確實也非常疲憊,所以沒有好好詢問舅父,不知他知道的有多少?她家的那些下人都去了哪裡,他們有沒有知道一些情況,她都得問清楚,還有父親交給她的詩集,會是破案的關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