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他們不知道這會兒楊一清、李桓這兩位陝地最高的官員私下裡在商議什麼,此番湯家勾結韃靼之事事發,影響之大可想而知,不知道將會有多少人掉帽子,甚至掉腦袋。

其他不提,反正親近湯家的官員怕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至於說湯家之人就更不要說了,必然會被朝廷斬草除根以儆效尤。

不管這些人心中如何惶恐,如何想,偏廳之中李桓向著楊一清點了點頭,二人落座。

楊一清捋著鬍鬚看向李桓道:“不知李大人有什麼話要同下官說?”

李桓看著楊一清道:“楊總督以為此番湯氏一族勾結韃靼人入寇,劫掠朝廷賑濟糧,要如何處置才好?”

聽李桓提及此事,楊一清神色一正道:“理當抄家滅族,族滅之,如此方可震懾人心,方對得住那因為湯家而身死的數萬百姓。”

李桓眼中閃過一道冷冽之色道:“難道只清算湯家嗎?”

楊一清不由的愣了一下,詫異的道:“當然還要清楚湯家在軍中、地方上的黨羽,這些人皆與湯家同罪,非嚴懲不可昭顯王法昭昭。”

顯然楊一清以為李桓是想要懲治那些同湯家相勾結的官員、豪紳,對於那些官員、豪紳,楊一清同樣是無比厭惡,自然不會給他們說什麼好話。

只是李桓聞言卻是搖了搖頭,看著楊一清道:“楊總督卻是忘了這大案之中的另外一個主角啊。”

楊一清頗為不解的看著李桓,心中思量萬千,卻是實在想不出李桓所指為何!

深吸一口氣,楊一清衝著李桓拱了拱手道:“下官不太明白,還請李大人明言!”

李桓冷冷的道:“韃靼人,韃靼人殺我百姓,入寇我大明疆土,湯家的確是罪該萬死,可是韃靼人一樣罪該萬死。”

楊一清聞言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李桓竟然想要清算韃靼人。

心中一驚,楊一清忍不住豁然抬頭,驚愕的看著李桓顫聲道:“大人你的意思是……”

李桓冷笑道:“湯家伏誅,罪有應得,然而綏德數萬百姓飢寒而死,其中同樣有韃靼人的罪孽,難道就這麼算了不成?眾所周知,本欽差睚眥必報,殺人如麻,對貪官汙吏如此,對這些韃靼人也是一般。”

楊一清聞言先是一愣,緊接著苦笑一聲道:“話是如此說,可是韃靼人如今已經退出長城,回到了草原之上,我們就算是想要為綏德百姓報仇,也是無從報起啊。”

李桓哈哈大笑道:“韃靼人既然逃回了草原,那麼我們便殺入草原,楊總督以為如何?”

哪怕是隱約之間已經猜到了李桓的意思,可是聽到李桓這麼說,楊一清仍然是忍不住用驚駭的目光看著李桓。

大明自宣宗皇帝之後便再也沒有主動踏出過長城,主動針對草原異族發起過攻擊,近數十年來,大明上下在應對從草原異族的時候,完全是處在守勢。

敵來我擋,敵去則朝堂上下皆大歡喜,從沒有人想過如太祖、文宗等幾位帝王一般率領大軍主動出擊,征伐異族。

哪怕是如楊一清這般的一時俊傑之人物,因為受到思維,或者說整個朝堂大環境的影響,也從來沒有想過要主動出擊草原異族。

所以說當聽了李桓的話之後,縱然是以楊一清的心性修為也忍不住用一種驚詫的目光看著李桓。

好一會兒,完全消化了李桓的話,楊一清臉上滿是凝重之色,看著李桓緩緩搖頭道:“非是楊某不想,若是可以的話,楊某也想率領大軍屠了那壺裡部,為綏德數萬百姓報仇雪恨。”

說著楊一清輕嘆一聲道:“可是此等軍國大事,沒有朝廷的調令和旨意的話,下官這三邊總督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恐怕下官也調不動一兵一卒啊。”

看了李桓一眼,楊一清又道:“況且主動進入草原,看似簡單,實則風險極大,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會引發韃靼與我大明之間的大戰,朝堂上下,袞袞諸公,恐怕沒有一個人會答應。”

李桓心中明白,楊一清所言乃是事實,若是真的主動出塞挑起戰事的話,在朝堂百官眼中,不管結果如何,哪怕是打了勝仗,恐怕也要落得一個擅開邊釁的罪名,最終難逃一死。

李桓既然想著出關去尋壺裡部的麻煩,自然考慮過這些,所以聽了楊一清的話,李桓只是看著楊一清道:“楊大人,李某隻問你,可有膽量隨李某出關屠了壺裡部否?”

說著在楊一清驚訝的目光當中,冷笑道:“至於說到時候朝堂百官會有什麼反應,一切皆有李某來承擔。”

帶著幾分自信與張揚,李桓淡淡道:“李某身為欽差大臣,臨行之前,陛下曾說過,陝地之事,本欽差有先斬後奏之權。”

楊一清呆了呆,下意識的道:“可是大人,軍國大事……”

李桓哈哈大笑道:“軍國大事又如何,吾為欽差,同樣可一言而決。”

說著李桓肅聲盯著楊一清道:“三邊總督楊一清聽令!”

眼見李桓拿出了欽差大人的姿態與架勢來,楊一清深吸一口氣,上前躬身道:“楊一清在!”

看著楊一清,李桓緩緩開口道:“楊總督,三日之內,以你最大的能力,可抽調多少精騎隨我出關?”

楊一清聞言稍稍沉吟一番道:“若是隻限三日,下官全力抽調的話,可抽調五千精騎,十日之內可徵調精騎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