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大災之下,必生民亂,這點幾乎是常識,小規模的民亂,地方官府協同衛所倒是可以平定,可是一旦生出大規模的民亂的話,那麼必然要出動大軍鎮壓。

延綏鎮這九邊之一的軍事重鎮自然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而楊一清便是在延綏鎮坐鎮。

此番韃靼人幾乎是在沒有驚動邊軍的情況下出現在榆林道,甚至還劫掠了朝廷賑濟災民的糧食。

楊一清得到訊息的第一時間便傳令三邊重鎮,甚至開始調集兵馬,準備堵死壺裡部迴歸草原之路。

不久前楊一清卻是得到訊息,李桓這位欽差竟然帶著一營人馬自西安府趕了過來。

所以說楊一清便帶上人馬前來相迎,這才有了二人的相會。

楊一清翻身下馬衝著李桓一禮道:“下官陝西巡撫、總制三鎮軍務,右都御史楊一清拜見欽差大人。”

不等楊一清拜下,李桓連忙上前,一把將楊一清扶住道:“楊總督不必多禮,李某在京中,常聽陛下讚譽楊總督文武雙全,有出將入相之才,今日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啊。”

楊一清臉上露出幾分受寵若驚之色,忙衝著京師方向拱手道:“陛下謬讚,真是折煞老臣了。”

只是扶住楊一清,李桓便感受到楊一清那看上去並不怎麼健壯的身軀當中所蘊含的力量,這位文德武功、出將入相之才,還真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強者。

以李桓判斷,楊一清的實力,怕是一般的一流好手都未必是其對手。

李桓忽然發現,諸如王陽明、楊一清,這些儒家出身的文臣,但凡是在軍務方面有著極高造詣的,皆有著一身不弱的內家修為。

就像王陽明,一身內家修為造詣之高,就連李桓如今號稱將十三太保橫煉神功修煉到了金身不破的境界,已然不敢說自己能夠穩壓王陽明一頭。

而眼前的楊一清,顯然又是一位實力不比王陽明差多少的強者。

二人客套了一番,李桓神色一正看著楊一清道:“楊總督,李某此來為何,想來楊總督心中也該有數吧。”

楊一清臉上露出幾分凝重之色,微微點了點頭帶著幾分愧疚與自責道:“下官總制三邊軍務,卻是讓韃靼人潛入關內,以至於對方劫走了朝廷的賑濟糧,下官治軍不嚴,有負皇恩,有負三邊百姓……”

說著楊一清又道:“事發之後,本官已經嚴令三邊總兵、一眾指揮使、嚴守各處關口,並抽調一支精銳,圍剿入寇的壺裡部,只可惜,壺裡部也不知從何得到訊息,總是能先一步避開大軍圍剿,在劫掠了幾處村鎮之後,已經從三郎口逃回草原去了。”

從李桓得到訊息,到李桓帶領人馬趕來,可以說已經過去了有半個月時間。

這半個月的時間當中,壺裡部的韃靼人顯然不可能還傻傻的呆在榆林道等著三邊大軍圍剿。

別看這些年韃靼人動不動便是大軍寇邊,大明一方處在守勢,那也要看是在什麼樣的情形之下。

畢竟韃靼人寇邊,從來都是數萬騎兵南下中原,這種規模的寇邊,九邊自然要傾盡全力防備。

然而那是韃靼大部人馬出動的結果,朝廷不得不全力應對。

可是這次不過是區區一個壺裡部罷了,滿打滿算也就幾千青壯而已。

這樣規模的韃靼人,說實話,九邊重鎮,任何一鎮都有實力將之輕易剿滅。

所以說壺裡部的阿里哈等人要是不見好就收的話,半個月過去,恐怕已經被楊一清率領三邊精銳給徹底的留在榆林道了。

其實李桓本身就對留下劫掠的韃靼人抱太大的希望,韃靼人不傻,搶了那麼多的糧食,肯定是第一時間逃走啊,真要在關內停留,那才有鬼了呢。

微微點了點頭,李桓看著楊一清道:“照楊總督所言,壺裡部的人明顯是奔著朝廷的賑濟糧來的,對方即可以輕易寇關入寇,並且準確無誤的伏擊運糧隊,事後又能逃過總督大人的圍剿,楊總督就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問題嗎?”

楊一清聞言,眼眸之中閃過一道精芒,深吸一口氣看著李桓道:“本官也知道,這其中必然有人同壺裡部相勾結,否則壺裡部不可能會如此的順利入寇、出關,甚至連本官調派人馬都知曉的清清楚楚。”

李桓眉頭一挑道:“不知楊總督可曾查出,究竟是何人勾結韃靼人,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楊一清緩緩搖了搖頭道:“一時之間,並沒有什麼線索,不過本督定會嚴查到底,絕不會令此等大逆不道之輩逍遙法外。”

李桓微微點了點頭道:“此事錦衣衛也會去查,涉及軍中之人,希望到時候楊總督能夠方便一二。”

楊一清聞言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便點頭道:“理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