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一直游到海水變藍(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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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尚作為總導演,事情很多,自然不可能每一個面試者都要經過他。
劉尚讓副導演還有編劇組的人去海選,選到不錯的演員進入待定,最後的‘抉擇’才會過劉尚的場子。
臨出國,女主的選角還沒定下來,按照計劃,女主的最後敲定需要面試者在韓國鄉下的一個取景地進行試鏡。
流程麻煩還拖延,但仍然抵不住各路女演員對這部電影女主角的希冀,還引起圈外觀眾的好奇,他們都在等,到底是誰有那麼好的運氣,可以拿到這個世界矚目的女主機會。
八月底,劉尚即將出發趕往韓國。
臨行前,他跟朋友家人告別。
陳婉清嘟著嘴,顯得很委屈。
此前她想跟劉尚一塊去韓國,被劉尚拒絕了。
陳婉清提出最後一個要求,要劉尚再陪她看一部電影,劉尚答應了。
看的電影是21年中秋上映的,導演賈樟柯的新作《一直游到海水變藍》。
與賈樟柯此前的作品相比,這部“文學紀錄片”顯得有些不溫不火。
上映四天,票房平淡的同時口碑也低於導演此前作品的平均值。
但無論如何,這仍然是一部意蘊悠長的作品,其中的許多議題都值得深入關注與反思。
影片以2019年5月的暢談為序曲,幾十位作家來到山西汾陽的一個小村莊,他們在這裡談論鄉村與城市,文學與現實。
影片交響樂般地以18個章節講述出那些年的中國往事。
出生於上世紀50年代、60年代和70年代的三位作家賈平凹、餘華和梁鴻成為影片最重要的敘述者,他們與已故作家馬烽的女兒一起,回顧、探討了社會變遷中的個人與家庭。
而貫穿影片的一大強烈情緒,即是對故鄉的注視與懷舊。
某種程度上,賈平凹、餘華和梁鴻都與故鄉有了一段距離,正是因為這一距離他們得以審視故鄉、書寫故鄉。
當我們看完整部紀錄片就會發現,賈樟柯以呂梁馬烽作為序幕與開始,由此引出其後幾位作家的個人成長經歷與故事,所企圖建構的便是近代中國農村與文學之間的密切聯絡,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在這二者背後所凸顯出的現代中國的變遷,而其中尤其以農村、故鄉與故土所衍生的情感、經驗和生命體驗作為核心。而在很大程度上,這些都是正在被遺忘的記憶,就如曾經寫過《我們村裡的年輕人》和《結婚現場會》的作家馬烽,在當下早已經消失在大眾印象中。
電影的最後一幕,賈樟柯有意安排對梁鴻讀中學的兒子的採訪,來展現世代交替之間曾經由其父母輩所經歷與承載的歷史、記憶以及由此而產生的情感和體驗在年輕的、成長於城市且接受著普通話教育的兒女一代中的消失。梁鴻的兒子大概屬於“00後”,而相較“80”、“90”後來說,他們或許才恰恰處於其間,即對於那些如賈平凹和梁鴻這樣出生成長在農村的人來說,他們摸到了上一輩人所經歷和看到的關於鄉村和故鄉的最後一縷氣息,留在了身體中,然後進入城市。但是否能就此如梁鴻“00後”的兒子一般,自然地成為“城市人”,則始終如謎。
在關於這部紀錄片的評論中,許多人或許都是“80”、“90”後,因此他們對這部電影大都充滿了矛盾甚至兩極的評價。一些人因為曾經成長於紀錄片中人物所生活的世界的尾聲,所以頗有感觸;
但另一些人則對此表示不屑,即電影中流露出的懷舊和對於舊日苦難的追憶,對此情緒的沉迷,甚至令人厭倦。而或許也正因如此,我們才會理解為什麼其中看似最“插科打諢”的餘華才會獲得這麼多的好感。
在電影中,餘華的表達和講述極具矛盾性,一方面他展現自己曾經生活的辛苦,但與此同時卻也在一直消解自己所述之中隱藏的嚴肅和苦難性質,而以一種頗為個人“心機”的直白展現出個體在大時代風暴之下的自娛自樂與生存之道。
當梁鴻的兒子希望能問一問自己經歷風霜的外公對於生活的看法時,或許才最真實地展現了年輕一代對於父祖輩們生活和苦難的隔閡,以及一種幾乎是脫離其中而站在旁觀者的好奇與窺視。
梁鴻身處其中,每每提及自己的母親和大姐便潸然淚下;
賈平凹雖然平靜地回憶著自己唯一一次看到流淚的父親,但背後的辛酸我們會在一本本關於他所出生和成長的那片商洛之地的裡反覆看到……
賈樟柯之所以採訪這些家,或許恰恰是因為只有他們才會根植在自己的生活經驗上,對那些難言的記憶和情感進行有序且豐滿的展示。
觀眾會因此受到影響,對其產生共情,但對於其所講述的舊日和那些關於生活的記憶或許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其中最引人注目且令人感慨的或許正是賈樟柯設定在電影內最核心的部分,即對於故鄉的回憶和追述。
無論是馬烽、賈平凹還是梁鴻,他們都在生命的某段時間裡返回故鄉,透過把它作為一個觀察和書寫的物件來展現自身情感創傷或需求、對於人生和生命的看法,以及對世界的想象。
而無論是“返回”這個動作還是“追述”這一行為本身都暗含著一個前提,即他們要回去的地方以及需要被追憶的生活和那些經驗已經在當下他們的生命中開始消失。他們透過返回這個動作以及追述來重構自身的起源地,於是懷舊便出現了。